關柏的聲音刻意壓低了,帶著一種推心置腹的憂慮:“假如啊,組織上真按您的想法——我理解您堅持原則的立場——直接給他個處分或者強令他退居二線,或者僅僅平調到一個權力邊緣的冷衙門?!?lt;b>><b>r>“您說,王海峰心里能痛快嗎?會不會怨氣沖天?會不會覺得自己在紀委辛辛苦苦這么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最后被如此‘掃地出門’?”
他頓了頓,目光緊盯著李立鋒,強調著那個可怕的假設:“一個手握實權的人坐鎮一方時,他可能還要顧忌三分影響力,顧及自己的身份和形象,但一旦真被‘拿下’,特別是心懷強烈不滿又失去了權力束縛?!?
“他在一個不起眼的位置上,如果鐵了心地要動心思使點絆子……那會是什么情形?”
“別忘了,他本身就是老紀檢出身,對紀委辦案的程序、手段、重點難點、人員的優缺點了如指掌!”
“更可怕的是,他對東山縣每一個關鍵崗位、每一個潛在問題點、每一個重要人物背后的復雜關系、甚至一些‘只可意會不可傳’的游戲規則和內幕信息,都掌握得太全面了!”
“這種深潛于水下的‘老地頭蛇’,一旦心懷怨恨地暗中發力,利用信息差、利用人情網去制造迷霧、設置障礙、引導輿論、甚至通風報信……”
“李書記,那對即將到任、人生地不熟、滿腔熱血準備放手大干一場的寧蔓芹同志來說,將是何等巨大的阻力?”
“她可能要耗費大量寶貴的時間、精力,去應對和化解這些人為制造的內部麻煩、掣肘和明槍暗箭?!?
“試問,她還能有多少精力去真正集中力量調查那一個個盤根錯節的腐敗窩案?”
“去打擊那些根深蒂固的利益集團?”
“去清理東山這池愈演愈烈的混水?”
關柏的聲音不高,但每一個字都像小錘子,精準地敲打在李立鋒內心最擔心、最焦慮的那個點上。
關柏的立場很清晰:一切為了寧蔓芹工作的實際效果考量,一切為了東山縣反腐敗斗爭能夠真正深入、順暢地展開,而不至于在就陷入內部消耗戰的泥潭。
組織部正是從這個最現實、最功利的“大局穩定”和“工作銜接順利”出發,認為當前的這種安撫策略是成本最低、效果最優的“次優選擇”。
“這是組織上必須放在天平上仔細衡量的一個因素?!?
關柏停頓下來,似乎在等李立鋒消化這些“組織考量”。
“所以,對于王海峰同志目前的情況,”關柏繼續說,他的話語像涓涓細流,試圖無聲地消解李立鋒筑起的堅冰,“我們組織部認為采取‘提拔使用’的方式,是一個既能體現組織關懷、又能達到實際調控目的的……更為穩妥的方案?!彼匾庵貜土恕胺€妥”二字。
李立鋒的臉色沒有絲毫緩和,眼神甚至更加冰冷。
他敏銳地捕捉到一個關鍵點:“多輪深入溝通……是跟他本人嗎?”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還是……”
關柏像是沒聽出那絲嘲諷,或者說故意忽略,神色依然平靜無波:“溝通當然是全方位的,但更多的是基于組織觀察、班子整體分析和未來發展布局的需要。”
關柏稍微停頓,觀察了一下李立鋒的臉色,見對方雖然依舊眉頭緊鎖,但還在聽著。
便繼續說道:“這次呢,準確來說,不完全是傳統意義上的‘提拔’。”
“是王海峰同志自己主動提出了請辭縣紀委書記的申請,希望退居二線?!?
“組織上綜合考慮,同意了他的請辭。”
“給他的新安排,是一個‘調研員’的職位,級別上提半格,享受相應的待遇,但不再擔任任何實質性領導職務,算是平穩退出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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