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文帝誰都不愿舍棄,那么,清歡就幫他做這個決定好了。
文帝這樣的男子,對任何一個活人都不會充滿熱愛真情,想要在他心底留下最特別的位置,那么你就不能活著。女鬼若蘭在他身邊十年,也未曾讓他心動,是因為女鬼若蘭始終按照著文帝給她準備的路線表現,現在清歡只是有些變動,文帝便迷糊了,這說明他對蘭兒的“愛”,根本就不夠堅定。
他高高在上久了,后宮的妃子們擠破了腦袋想要得到他的青睞,多少大臣做夢都想把自己的女兒送入宮中,可以說,天底下的女人隨便他挑選,這就造成了文帝對待女人輕蔑和看不起的態度,他認為女人掀不起多大風浪,他喜歡誰,可以慢慢決定,因為這些女人永遠都會等待他的召見和寵幸。
沙文主義到了極點。而他的外在和地位,都證明了這一點,也因此他對女人就更不上心了。說句難聽的,這種男人一輩子也不會去愛誰,因為他最愛的永遠只有他自己。
蘭兒雖然算計著文帝,但她心中也是喜歡他的,當局者迷,所以她看不清這一點。自始至終對文帝沒有絲毫心動的清歡就不一樣了,她清楚地明白,想要完成女鬼若蘭的心愿,那就不能永遠留在文帝身邊。只有給他迎頭重擊,他才會明白誰才是他的真愛。
當北疆的軍隊攻入皇城的時候,外頭兵器碰撞,戰馬嘶鳴,皇宮內亂做了一團,無數宮人抱著包袱私逃出宮。團翠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清歡卻大搖大擺地在棲蘭殿里,等待文帝前來問罪。
他果然來了,怒不可遏的模樣,“朕一直以為你只是小打小鬧,你可知道,你犯了何等大罪!”
“哦?”清歡慢悠悠地剪著窗花,“臣妾犯了何罪?”
“你利用朕給你的權力,與前朝大臣勾結,又通敵賣國,還說自己無罪?!”
“臣妾沒有為自己開脫呀。”清歡笑的更美了,她站起身,走到文帝身前,想要去握他的手,卻被他狠狠一巴掌拍開。她也不惱,只是笑,“臣妾只是想讓陛下的心回到這里,僅此而已。為了這個目的,臣妾不擇手段。這江山,換誰都坐都是坐,陛下日后可以跟臣妾歸隱田園,北疆王說了,不會傷及陛下的性命,會把陛下交給臣妾。那樣的話,以后就只有臣妾一個女人在陛下身邊了,不好嗎?”
“你竟然相信北疆王那老兒的話?他攻入城來,只會將你我盡數趕盡殺絕!”文帝被她的冥頑不靈氣得頭暈眼花,本以為事已至此,她也該知錯了,沒想到她仍舊是這態度!
“死了也好,死了,就更沒人敢跟臣妾搶了。”清歡把剪好的窗花拿起來對著光照照,瞇著眼睛看了下,又繼續修補不是那么美好的地方。“陛下死了的話,臣妾就不必再擔心日后再冒出來十個八個蘭兒,或者幾百個牡丹芍藥,陛下只有臣妾,真是太好了。”
“你!”
“可是陛下何必來騙臣妾呢?”清歡笑了一聲。“臣妾又不是傻子,死到臨頭陛下還有工夫來問臣妾的罪而不是逃跑,是想要臣妾悔改么?”
“不可能的,臣妾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何況陛下也是順水推舟,借著臣妾與外臣聯系又勾結北疆,將朝中內奸拔出,將計就計,順勢剿滅北疆,這么說來,臣妾通敵叛國,也是做了件好事,否則陛下哪里來這樣好的機會,一統天下?”
文帝震驚地望著清歡,怎么也沒想到她居然什么都知道。
清歡看著他錯愕的面孔,笑了,捏了張新紙繼續剪。低頭的時候不忘繼續開口:“十一是陛下的人,臣妾在做什么,想必他都一五一十向陛下稟報了吧?陛下知道臣妾在做什么,臣妾也知道陛下在想什么。臣妾不過是給陛下一個人情,早晚都是要死的,與其作為廉價的替身被陛下賜死,倒不如孤注一擲賭一把,死在自己手里。誰叫臣妾……是那樣的愛著陛下,又怎會做出對陛下有害的事情呢?”
“宮中府中,臣妾已替陛下拔盡了毒瘤,日后蘭兒姑娘為后,也不會覺得棘手。前朝內奸,除了被陛下揪出的那位以外,其他的,臣妾都寫在了冊子上,臣妾死后,陛下盡可以將他們鏟除。您看,這盛世太平,天下歸一,豈不是如陛下所愿?”
她笑了,嘴角有血跡流出。文帝見狀大駭,撲過去將她手中剪刀奪走扔掉,大聲吼叫著傳太醫。
“何、何必呢……”清歡輕聲詢問,“臣妾死了,陛下這一生不就圓滿了么?”
“你不許死,朕還沒有治你的罪!你不許死!”
“別以為臣妾原諒你了呀,陛下。還記得臣妾說過的話嗎?臣妾說,自己是愛著陛下的人,將來也要成為陛下愛的人,臣妾是替身也好,終究是伴在陛下身邊多年,一腔情意,天地可鑒。然陛下郎心似鐵,臣妾有如何能夠打破。做不來毀滅河山的事,讓陛下悔恨一生,也是心滿意足了。瞧……”她慢慢地撫上文帝的胸膛。“陛下終究是愛上我了。”
她不再自稱臣妾,卻露出了狡黠的笑容。然后清歡用盡最后的力氣將文帝推開,九五之尊的皇帝就這樣倒在地上狼狽不堪,清歡卻放聲大笑,笑起來的時候,一個小梨渦,一顆小虎牙,分外可愛:“我有多愛你便有多恨你!我要你永失所愛,也無人愛!要你九五至尊坐擁江山,卻孑然一身孤獨終老!”
“陛下你瞧,其實臣妾是個多么惡毒的女子呀。”
最后那一句輕輕地,手抬得高高的,指著文帝的鼻尖,然后就垂了下去,再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