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mlversion='1.0'encoding='utf-8'standalone='no'>\rw3cdtdxhtml>\r\r\r\r
<title>第219章后顧之憂(下)</title>\r\r\r\r<h3id="heading_id_2">第219章后顧之憂(下)</h3>
顧青裳為拾來的娃兒取名叫顧珍珍,希望這娃兒覺得自已是珍寶,而不是被拋棄的孩子。她囑咐玉瓶兒照顧,一到休息時,學童們都圍上來逗這娃娃,非得惹珍珍嚎啕大哭,陳夫子趕人才罷休。
顧青裳自覺傷勢稍緩,就在西廂房陪著孩子們讀書,既決心放棄競逐掌門之位,她一番心思便全放在了書院上。孩子們見到顧青裳本是高興,可等她上課,又是考試又是背書,各個就又愁眉苦臉坐立難安,顧青裳便板起臉教訓他們。
玉瓶兒正坐在前院哄著娃兒,聽到有人敲門,起身應門,顧青裳回頭望去,只見一人提著個籃子踏入書院,卻是文敬仁。
財神爺又來了,不等元稟直招呼,顧青裳打起精神上前道:“文公子!”
文敬仁認得開門的這個姿容艷麗的小姑娘,見她懷里抱著嬰兒,眉頭微挑,又聽見顧青裳叫喚,拱手行禮:“顧姑娘。”指著嬰兒笑問,“這是誰家孩子?怪討喜的。”
顧青裳見文敬仁仍是一團和氣,道:“今早被扔在門外的,書院收留了。”
文敬仁不再多問。
顧青裳請他至書房說話,經過東廂房時,文敬仁瞟了眼。屋里堆著許多禮物,都是衡山大勝后附近富商的饋贈,多到得空出間房來置放。
元稟直不敢怠慢貴客,備茶送上,寒暄幾句便離開。“文公子是來看孩子們的嗎?”顧青裳問,心里卻覺得這文公子未必關心書院。記得上回見到他還是正月,當時文敬仁被師父邀去衡山,兩人同行,打從那次見面后,她就對這人多了幾分戒心。
“我方回衡陽,回家報了個平安,之后上山拜見掌門,聽說顧姑娘受傷,就帶了些補品來。”文敬仁放下籃子,“顧姑娘力保衡山,許多人承情,幾根山參不成敬意。”
顧青裳聞著藥香,知道是人參等珍貴藥物,起身謝道:“書院已受文公子許多幫助,怎好意思。”
“聽說掌門任命顧姑娘為岳州船隊總督。”文敬仁道,“長沙以北多殘破,還得大力整頓,顧姑娘打算幾時上任?也好讓文某送行。”
顧青裳搖頭:“我不打算上任。”
文敬仁“喔?”了一聲,顧青裳道:“我打算跟掌門辭退船隊總督一職,看能否在衡陽謀個刑堂職位,留下來照看書院。”
文敬仁似有些訝異,沉思片刻,問道:“顧姑娘打定主意了?”
顧青裳苦笑:“舍不得這些孩子。”
文敬仁點頭。忽聞嬰兒啼哭,甚是宏亮,顧青裳怕打擾兩人說話,開了窗戶喊道:“玉瓶兒,有客人呢!”
玉瓶兒忙起身道:“對不住,我到后院去!”
文敬仁來到窗前,見玉瓶兒抱著孩子離去,搖頭道:“真不是個好主意。”
顧青裳問:“文公子何意?”
“衡陽方經戰火,孤兒寡母者眾,書院收了這孩子,明日又會有人棄嬰,一個接一個,書院照看得了嗎?”
顧青裳道:“說到這,我想蓋間織廠,收留無田可耕無地可租無人可依又不愿改嫁的寡婦,讓她們自力更生,也讓衡山少些棄養的孩子,若有敷余,就支應書院開銷。只是不會作生意,不知文公子能否指點一二?”
文敬仁道:“作生意得有本錢。”
顧青裳道:“掌門饋贈五百兩銀子,還有些禮物,變賣了也值幾百兩。”
文敬仁問:“顧姑娘怎會有這些禮物?”
顧青裳默然不語。她受傷昏迷時腦中一片混沌,清醒后才想明白。她是李玄燹首徒,即便當不了掌門,未來可期,之前便有不少商賈想與她往來。衡山掌門要奉道,要身無余財,終身不能嫁娶,避免出現如徐放歌那樣想家天下的掌門,她想競逐掌門之位,怕招惹是非,往日只收包括文敬仁在內的小捐獻維持書院,現在這些人定是聽說自已在戰場上立了大功,必受重用,找名目巴結,否則這場大戰功勞者眾,富商們難道還會挨個送禮?
“顧姑娘想照顧孤兒寡母,文某敬佩,可織品處處有,哪見稀奇?經商若無獨到之處,就得價格公道,本錢高個一兩分,價格便宜個一兩分,一來一往,很容易蝕本。還得有親信照看,商談生意。再說了,織廠要地,要房,織機也不便宜,幾百兩不好使,管理織廠更有許多麻煩。”
顧青裳道:“小有小的做法,因此才需文公子指點。”
文敬仁笑道:“學經商哪有這么容易,文某也是在家父手下耳濡目染的,顧姑娘即便想跟文某學經商,也得三五年經驗,再說商道上講個人情往來。”他頓了頓,接著道,“就說我往華山贖質這事,也是因為認得秦家,秦公子的妹夫是斬龍劍方敬酒,靠這關系才得見嚴大公子,把生意談了。”
顧青裳也知自已想法天真,聽文敬仁說破,不由得黯然。但既然下了決心,還得做,她尋思要不連刑堂差事都別干了,專注學習經商,也好掙些錢照顧書院。
哪知文敬仁接著道:“不過顧姑娘有此善心,文某怎么也得共襄盛舉。不如這樣,顧姑娘若真想辦織廠,文某可代勞,找地,建廠,進料,出貨,連著帳目跟織機都幫姑娘張羅好,不用顧姑娘操心,利潤文某取三,姑娘取七。”
顧青裳訝異道:“這也太勞煩文公子了!”
文敬仁微笑道:“不麻煩,文某近來也要買地請工人,順便幫顧姑娘一把,只是賣不賣得出去就看造化了。”
顧青裳先是一楞,又聽文敬仁接著道:“大戰方止,百姓們還需養復,能在這時候添購新衣,都是有些家底的人,普通織廠怕不好營生。”
顧青裳略一深思便知道文敬仁的意思。假若自已還有些地位,織廠的織品就有人收購,若只是一個尋常刑堂弟子,即便是個小堂主,別人也只當自已失了勢,沒人理會。她本就對文敬仁起疑,當下問道:“文公子是勸我別辭去岳州船隊總督一職嗎?”
文敬仁道:“在商商,顧姑娘升任,開了織廠,照顧寡幼,誰都會賣些面子。人情世故本就難免,就算姑娘嫌棄,也避不開。”
顧青裳搖頭:“我就明說了吧,師父不喜歡我,岳州門派眾多,對我也不會心服,這船隊總督不過是個虛銜,去了也無用。”
文敬仁道:“話不是這樣說,旁人哪能揣度掌門心思?指不定姑娘上任不用一年,回來又是高升。再說,虛銜與否,不是看姑娘怎么辦事嗎?”
顧青裳已無心進取,只想照看書院孩子,可如文敬仁所,假若人家發現自已失勢,還能剩多少善心銀兩?靠自已那點俸祿與微薄捐獻,書院捉襟見肘,就算現在有幾百兩銀子支使,能撐幾年?不過坐吃山空罷了。且書院本是善心人捐贈,以后收留孩子漸多,書院容納不下,還得買地建屋請人照顧,這得多少花銷?總不能一缺錢就去向沈未辰要,她不由得猶豫起來。
越往深里想,她越覺得文敬仁太過好心,試探著問:“文公子為何對書院這般照顧?”她是直性子,索性明,“在下只是一個衡山弟子,也不受……師父器重,若文公子想拉攏人脈,有其他上好人選,別在我身上浪費力氣,不劃算。”
文敬仁搖手:“姑娘想當個好人,就不許別人當好人嗎?”
顧青裳忙道:“我不是這意思。”
文敬仁嘆口氣:“姑娘千里迢迢到天水為舍弟上一炷香,因這機緣,文某在衡山落戶,找姑娘幫忙。舍弟是教書先生,顧姑娘開書院,您說這是巧合嗎?”
顧青裳想了想,道:“像是冥冥中有安排。”
文敬仁道:“舍弟想當濟世人,我濟不了世,總能幫到人。天水的書院我照看不著,每回來青衣書院就想起舍弟的書院,文某想,或許是舍弟的安排,讓我在千里之外替他照看另一間書院。姑娘為舍弟上一炷香,這些銀兩就當是為舍弟報一份情義。”
他笑了笑:“之前打聽姑娘的事,也是想著姑娘是不是能托付的人。”
顧青裳雖不全信他,又覺得他語誠摯,想起前年跟沈未辰去祭拜文若善,當時便祈禱文若善保佑書院,還說了自已在衡山,請他照看。
這文若善也太靈驗了吧!
文敬仁接著道:“顧姑娘的事,文某不好多說,顧姑娘若想留在衡陽,織廠的事文某也會幫忙。文某近來接了個大生意,給書院的資助就提到每月十兩吧。”
顧青裳忙起身斂衽行禮:“多謝文公子。”又疑惑問,“衡陽百廢待興,公子接了什么生意?”
文敬仁笑道:“文某得掌門賞識,將衡陽至長沙一帶城墻村落重建的事交托給文某,姑娘若到岳州赴任,說不定還會見著文某。”
顧青裳聞又吃了一驚,想起之前文敬仁被師父召見,問道:“上回師父吩咐你辦的是什么事?”
文敬仁拱手道:“事關機密,文某不能透露。”
顧青裳明白文敬仁一定是替師父辦了大事,師父才會回報給他這么大單生意,只是追問無用,于是道謝:“多謝文公子慷慨解囊。”
兩人又聊了幾句閑話,文敬仁瞥見玉瓶兒提著籃子走出,起身告辭。顧青裳送他到門口,千恩萬謝。
送走了文敬仁,顧青裳又煩惱起來。她本已決心留在衡陽,聽了文敬仁的話又舉棋不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