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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第209章道高魔重(上)</title>\r\r\r\r<h3id="heading_id_2">第209章道高魔重(上)</h3>
昆侖九十一年四月夏
半輪月光,一點燈火,高聳的木林夾著崎嶇破敗的小路,宛如兩道黑漆漆的高墻,迎風送來沙沙聲響。
孤墳地與晉地交界處荒無人煙,樹木恣意生長,道路又無維護,幾十年下來,早破敗得如同碎石地。
兩匹馬踏著一地碎石遠遠而來,古怪的是提著火把的孩子并非在前帶路,而是跟在后頭。
“蠢驢,是不是該打尖了?”阿茅打了個大哈欠,頗不耐煩,“桐油不用錢的嗎?”
李景風“嗯”了一聲,忽道:“前邊路上有東西。”
阿茅上前來,李景風不急著策馬,走近些瞧得更清楚。
“有個人躺在路上。”李景風低聲道。
“夜里放個人躺尸,等你走近,老手段啦。”阿茅低聲道,“以前黃乞丐讓我摸黑坐在道上哭,他躲在林子里,等人上來關心,我揪著那人手臂,黃乞丐一棒子把人撂倒,搶了錢就跑。”
李景風素來厭惡騙人善心的惡徒,想起阿茅經歷,也難怪這孩子頑劣難教,口中仍道:“說不定真受傷了。”
“呸!”阿茅低聲罵道,“什么地頭,能有好貓狗?爺跟你賭十兩,是攔路虎!”
李景風不跟她賭,他已瞧見密林里晃動的人影,估計對方還以為藏得隱密,怎知自已視夜如晝?
希望不是那種殺傷人命的惡徒。
“你退后些。”李景風接過阿茅手上火把,“護著馬。”
李景風將火把掛在馬上,翻身下馬假作察看,剛一彎腰,地上那人猛地撲起,雙拳打向他小腹。李景風早已有備,不等打實,一腳踹得那人滾了兩圈。
周圍風聲響動,是暗器,李景風斜身抽出背上初衷一掃,大叫一聲,腳步顛簸,假作受傷將埋伏引出。
“別殺我!”李景風喊道,但沒人理會他。一共四個人,手持兵器,揮舞聲勁急,招招盡往李景風要害處招呼,顯然不打算留活口。
李景風身子猛地一直,初衷刺出……
兩人在尸體上摸著,搜出幾兩銀子和幾樣與這四名盜匪身份不搭的飾品,料想是搶來的。阿茅口中不住嘀咕:“蠢驢比青城大小姐還闊氣,幾十兩幾十兩的白給,不張羅點,早晚啃樹皮!”
李景風無奈道:“咱們又不缺花用,人家挺可憐的,既然有多,就勻些唄。”
“爺,摸摸你那囊兜,你媳婦家的嫁妝都給你敗光了!”
李景風臉一紅,轉過話頭:“如果還有同伙,晚些會來,咱們再走一陣吧。熄了火把,跟緊點。”
“呸!”阿茅又罵了一聲,“要不是你一路管閑事,就算繞了一大段路,能四月天才到孤墳地?你就知道耍威風,為幾顆人頭差點走不出晉陽!”
她不住嘀咕咒罵,終究是上了馬。兩人又走了半個時辰,這才拾取柴火埋鍋造飯,搭起帳篷。李景風煮了鍋菜湯,兩人吃著干糧。
忽地,碎石路上又有馬蹄聲響,李景風舉目望去,見一騎在黑夜中提著燈籠前進。不一會,那人似乎瞧見火光,朝著這邊而來。
這一人一騎有些古怪,只見馬上掛滿七八個鼓漲的大囊袋,也不知里頭塞著什么,馬脖上掛著一串鈴鐺,叮叮當當作響,黑夜中分外招搖。
那一騎竟直往這處而來,荒山野嶺的,還是孤墳地,這舉動未免有些大膽。
李景風看清馬上人,是個年約四十的壯漢,下巴上蓄著縷上粗下細尾兒尖的胡須。阿茅立時警戒起來。
馬匹繞著李景風與火堆轉了一圈,馬上人饒有興致,問道:“湯挺香,能不能分我一碗?拿酒跟你換。”
李景風道:“這有什么,請坐。”
那人手在馬鞍上一按,側翻下馬,動作利落。馬上掛著刀,他卻不提刀,徑自走近。李景風見這人膽量忒大,猜他定是武藝卓絕,推了推阿茅,讓她坐在自已后側,取了木碗舀湯。阿茅兀自提防,一雙眼死盯著那人,怕他動手腳。
那人取過酒囊喝了一口,遞給李景風,李景風搖頭拒絕。那人笑了笑,問李景風:“是雛還是鷹?”
李景風答道:“逢山便過,逢樹便歇,不摘瓜果不打獵。”
那人有些詫異,搖頭道:“像也不像。”把酒囊掛回,接過李景風遞來的熱湯,呵著氣淺啜一口,忍不住驚嘆道:“好湯!兄弟手藝太好了!”
李景風道:“學過幾年手藝。”
那人不一會就將湯喝盡,又要了一碗。李景風見他毫無戒心,反覺古怪,提醒道:“不擔心我在湯里下毒?”
那人一愣,笑道:“還說是鷹。兄弟剛來孤墳地?”
李景風點點頭,問道:“兄臺哪處仙鄉哪處洞府,怎么稱呼?”
那人哈哈一笑:“在下武大通,武功的武,通透的通。兄弟怎么稱呼?”
“在下李望之。”李景風見這武大通如此隨興,忍不住關心道:“都說孤墳地險惡,武兄孤身一人深夜趕路,帶這么多行李,又掛著鈴鐺,太過招搖,即便有一身本事也該小心。”
武大通搔了搔臉不住低笑,阿茅見他笑得古怪,罵道:“笑什么,嫌牙多?”
武大通收了笑容,反問道:“李兄弟不也深夜趕路?不僅帶個累贅,還請我喝湯,怎地這么不謹慎?還是兄弟看我帶這么多皮囊,起了興趣?”
李景風也不好說自已不怕深夜趕路,見他起疑,忙道:“沒那意思。”
“我想也是。”武大通又忍不住笑,忽地問道,“呂梁六鬼是你殺的?”
李景風疑惑:“六鬼?”
“路上那四個,他們還有兩個兄弟,合稱呂梁六鬼。師父叫鐵鎮子,本是武當道士,因犯了案躲到孤墳地來,讓六個徒弟沿途打劫。”
李景風稍放下的戒心又起,蹙眉問道:“是閣下的兄弟?”
“胡說什么!”武大通忙擺手,“常在這條道上走,認識罷了。”
這話古怪,誰沒事時常進出孤墳地?
“想為四鬼報仇?”李景風猜測他既然熟識這四人,定然有舊,不知此人功夫如何,但看他如此氣定神閑,在孤墳地能有這等自信,武功絕不會低。
武大通見李景風猜忌,笑道:“他們在這條路上做局,專殺雛兒,尤其是海捕衙門,我時常與他們遇見,偶爾攀談幾句,當真不熟。再說了,就鐵鎮子跟呂梁六鬼那德行,誰敢結交。”
李景風疑心猶在,敷衍道:“原來如此。武兄也要在這附近結營歇息嗎?”
“我還不困,能趕路,反正我無所謂。”武大通嘆氣,“那四鬼死就死了,家眷在孤墳地怕是難營生,得跟著餓死。”
李景風雖不忍,仍道:“他們動手殺我時,可想過我也有家眷?還帶著個孩子。但凡他們不下死手,我也不會殺他們。而且武兄也說了,他們已殺傷多條人命。”
武大通微微一笑:“鐵鎮子與六鬼的女人全是從晉陽擄掠來的良家婦女,剩下那道士與兩鬼在家,也不知是否養得起,狠心點就扔在山里不知死活了。”
若是以往,李景風定要大聲質問這些人在哪,但他多歷江湖,見識已深,雖然以善度人,已多了些提防,反問:“武兄若是同情那些姑娘,怎么不去救她們?若不同情,把這事告訴我做啥?”
“閑嗑牙罷了。”武大通拿起酒囊喝了口酒,“進孤墳地的通常只有兩種人,一種是背著通緝令或仇名狀的亡命之徒,第二種是海捕衙門,冒險來抓人討賞。若說還有第三種人——”
武大通指指自已鼻子:“就是我了。”
李景風見他說得自信,“哦”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