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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第162章情不自禁(上)</title>\r\r\r\r<h3id="heading_id_2">第162章情不自禁(上)</h3>
昆侖九十年十二月
謝孤白抱著手爐走下轎子,進入鈞天殿,他聽說倪硯送來了襄陽幫的賀報。
“襄陽幫恭賀我們擊退華山。”沈玉傾將書信遞給謝孤白,謝孤白接過,只見上面寫著:
聞君破強虜于巴中,吾心喜之,特遣使傳書致賀。華山雖盛,因其有過者,故無得天助也。憶昔時,君子之約,兩家共好,同仇敵愾,愿無負我,早得同力,共赴前程。
內文不長,謝孤白迅速掃過便交還給沈玉傾。沈玉傾道:“憶昔時,君子之約,兩家共好,同仇敵愾,愿無負我,早得同力。雖說青城與襄陽幫結盟,但俞幫主這用詞也太曖昧不清。你答應了襄陽幫什么事?”
“聯姻。”終究不能瞞,謝孤白直接回答。
“誰跟誰?”沈玉傾提高了音量。
“掌門或者……小妹,與俞幫主的一對兒女。”
“這是你能作主的事?”沈玉傾沉聲說道,“你當真是長兄如父。”
尷尬的笑話,謝孤白拱手道:“襄陽是自古兵家必爭之地,襄陽幫或許不配,但襄陽值得。與華山之戰也是全仰仗水路,行舟掌門已經逼得青城船隊退出襄陽幫地界,兩派聯姻可以讓青城在鄂西名正順地行走。”
“你憑什么許下這種承諾!”沈玉傾氣得將信扔在地上,“這是你的青城,還是我是你的傀儡?”
“你有救世之心,你想阻止薩族入關,我敬佩你,但不代表你能越俎代庖!你不能把每個人都當棋子擺布,尤其是青城!我終歸還是你的掌門!”
“誰給你的膽子,誰給你的權力,誰讓你替我跟小小允諾婚事?你!你!”沈玉傾竟氣得一時啞口無,怒道:“如果襄陽幫不來信,你還想瞞我到幾時!”
謝孤白彎腰將信拾起,恭敬遞還給沈玉傾,道:“青城在漢水上損失了上百艘船只,襄陽幫能彌補這損失,掌門,鞏固兩派之交勢在必行,屬下只是預先備下。如若掌門認為不妥,謝某自去向俞幫主謝罪。”
“你以為一句謝罪就能帶過?”沈玉傾怒道,“你假托上令,俞幫主能不大怒?就算殺了你我都不能說話!”又道,“若是俞幫主一怒之下與青城絕交,就是弄巧成拙!”
“我會盡力善后。”謝孤白說道,“襄陽幫也騎虎難下,青城仍是他最好的選擇。”
襄陽幫讓青城借道,與華山仇怨已深,俞繼恩在武當不受行舟子待見,絕青城之交,除了投靠衡山別無他路,而衡山一來尚難自保,二來俞繼恩與李玄燹過往也無交情。
除非他真的非常生氣……當然他真的會非常生氣。
襄陽扼住漢水長江水路命脈,握有鄂西之地,緊鄰武當山,襄陽幫若真納入青城麾下,以現今局勢,青城實力不僅能超過華山唐門,只怕還能勝過疲弊已久的武當。南方大戰猶在僵持,不管勝負如何,丐幫點蒼衡山三派都會有相當大的折損,青城在議桌上便更有分量了。
謝孤白知道沈玉傾懂這些道理,聯姻是最好的方式,而首選之人……
“與襄陽幫聯姻也是青城最好的選擇。”沈玉傾走到謝孤白面前,盯著謝孤白:“你知道我一定得答應,不得不答應,你在做這件事的時候,有想過我跟小小也是個人,也有自已的歡喜悲怒嗎?”
“當然想過。”謝孤白躬身道:“但我相信掌門明智。”
“所以大哥是打算讓我還是小小去聯姻?”沈玉傾回到座位上,望著謝孤白發問。
這局面謝孤白盤算已久,沈玉傾當然不是最好的人選。論勢力,襄陽幫比不上嵩山或江西彭家,人才更是不及,倚仗著把守咽喉要地而有價值,沈玉傾值得更好的籌碼,沈未辰才是恰當人選。往更深里盤算,讓沈未辰嫁入襄陽幫,等生下男丁后,可以殺了俞繼恩與丈夫,以沈未辰的才智武功,可以做得不露痕跡,之后挾幼子號令襄陽幫,加上青城這個大靠山,襄陽幫內便有不服也能迅速彌平,那時襄陽幫要并入青城,連武當都阻止不了,而且事后沈未辰還能改嫁……
若是初遇時的沈未辰,她會愿意,現在……謝孤白相信沈未辰仍然愿意,只要沈玉傾開口。在大局面前,在薩教入侵的危機面前,一個人的情愛、名節、想望都算不上要緊事,站在高處,要對這些視而不見。李景風再優秀,不過是一個人,遠不如一門一派一塊咽喉要地來得重要。
“上回前往襄陽幫,凈蓮姑娘似乎對掌門青眼有加,俞幫主也提過這事,就不知掌門意下如何?”
別再往下想了,自已有沒有后悔當初不該勸沈未辰多為自已想想,而是該勸她為青城犧牲,為哥哥的大局與襄陽幫聯姻?
“這是你的肺腑之?”沈玉傾指尖輕敲著扶手,盤算著。
他不是不知輕重的人,謝孤白是對的,而且快了不止一步,聯結唐門與襄陽幫確實讓青城在對點蒼與華山的戰場上占據優勢。華山也曾想與襄陽幫聯姻,甚至還拿出過嚴烜城作籌碼,謝孤白也必須拿出與之相應的籌碼。嚴烜城是不受寵的長子,與自已世子的地位不能相比,俞幫主自然知道權衡。
青城若想壯大,成為九大家中的霸主,阻止蠻族入關,襄陽幫這塊送上門的肥肉不能不要。把小妹送出去絕計不可能,到了這地步,自已也無意中人,索性允這婚事。
沈玉傾道:“現今正值多事之秋,且青城有喪,回告俞幫主,等衡山戰事結束,本掌自當迎娶俞掌門千金。”
謝孤白揖手,恭敬道:“掌門英明。”
“不要跟我打官腔。”沈玉傾道,“這是最后一次,以后任何事都不能瞞我,大哥,有點分寸。”
“不會有下次了。”謝孤白道,“我既已傾盡肺腑,就不會再有事瞞著您了。”
真是這樣嗎?謝孤白心說。
“真是這樣?”沈玉傾狐疑打量著謝孤白。謝孤白彎腰行禮,再次謝罪。
“倪硯還傳來一件事。”沈玉傾道,“少林派了八千僧兵借道武當,打算到長沙援助衡山,行舟掌門已經放行。”
“嗯?”謝孤白道,“少林也介入戰事了?”他想,顧姑娘會很高興聽到這消息。
青城雖允諾出兵協助衡山,還需要籌辦糧草整頓兵馬,非一日之功。然而早在沈庸辭執掌青城時,便在播州興建義倉一百二十余所,將巴中所產米糧運往義倉儲存,沈玉傾當時便覺古怪,還問過沈雅,事后來看,沈庸辭早對兩大門派開戰有所準備,只是當初這儲備要用在誰身上便不可知了。
最難辦的糧草既然定了,余下便是整頓兵馬。魏襲侯先領五千人趕往黔地與沈從賦會合,其中一半是參與過漢中之戰的士卒。顧青裳則留在青城等著與彭天從一同領軍出發,這批人馬是要馳援衡陽的,顧青裳也能順道回衡山。
謝孤白轉達消息,顧青裳自是喜悅,問起幾時動身,謝孤白告知后天便可啟程。顧青裳問道:“謝先生要留在青城,不參與戰事?”
謝孤白道:“顧姑娘還愿意跟著謝某冒險?”
顧青裳道:“雖然計先生老說你胡鬧,但沒有謝先生冒險,青城與華山還不知要僵持多久。你若在,定能為師父分憂。”
“我畢竟是青城幕僚,工堂左使,衡山的隊伍我指揮不動。”
顧青裳笑道:“一路上向謝先生求教不少,謝先生也算我半個師父,請問師父對徒兒有什么囑咐?”
謝孤白微笑,笑容依舊疏離:“李掌門自有主張。”
顧青裳埋怨:“就幾句話也不肯多說?”
謝孤白道:“若顧姑娘真從謝某身上學到了什么,戰場上自然知道如何應敵。”
顧青裳笑道:“難得聽你自矜。”
沈未辰聽說顧青裳后天要走,自是不舍,當晚便要為她餞行。顧青裳請夏厲君入席,夏厲君本要推托,說自已體味重,習慣一個人吃飯,顧青裳說她不入席就算不得餞行,自已也不出席,夏厲君只得答應,朱門殤送的兩顆藥饅頭終究是用上了。
只要有熱鬧,朱門殤定不缺席,連阿茅也來了。席間眾人閑談,朱門殤說阿茅頑皮惡劣,日日鬧得醫館雞犬不寧,阿茅本欲破口大罵,見人多,又都是體面人,竟自覺失態忍了下來,李景風嘖嘖稱奇。
這就引出一樁問題:“阿茅全名叫什么?”
李景風不知道,阿茅也不知道,她連自已姓什么都不知道,總之不肯與拐賣她的黃乞丐同姓,于是道:“老子天生天養,沒名沒姓,就叫阿茅。”
眾人要李景風取一個,阿茅喝道:“他又不是我爹,由得他幫我取名?”
李景風也道:“我認字不多,不若等阿茅識字,讓她自已取一個吧。”
這又帶出第二個話頭:“每個人的名字是怎么取的?”
謝孤白的名字大家知道來由,取“天光初亮,其色孤白”之意,指黑夜中第一道曙光。
沈玉傾的玉傾二字字面上好看,若究其意,玉為五色石,李玄燹手書“五色石可補天之傾”卻絕非是沈庸辭當初取名的本意。沈未辰正要解釋,沈玉傾示意小妹噤聲,讓眾人猜上一猜。
李景風讀書少,支支吾吾只說玉是好的,但玉傾兩字……真不知何解。顧青裳也不明其意,夏厲君除了搖頭還是搖頭,阿茅懶得理會。朱門殤道:“想來你出生時太掌門太高興,喝得大醉,‘玉山傾頹’,就取了這名。”
謝孤白道:“這說法朱大夫自已也不信。”
朱門殤道:“你懂你來!”
謝孤白道:“玉有五德,仁義智勇潔,傾作親近解,是親近有這五德之人,若作傾慕解,則是以玉為師,以五德立身,是太掌門對掌門的期許。”
沈玉傾微笑點頭,心中卻想:父親取這名字是真希望自已以五德為師,仁義智勇潔兼備嗎?
大哥二哥都問了,自然要問到李景風,李景風搖頭:“我都不知道自已這名字怎么來的。我問過娘,娘說是很舒服的風。”
沈未辰道:“列子湯問篇:景風降,慶云浮,景風是祥風之意,吉祥好運。若作八風解,夏至景風至,盛夏的風自然是吹著舒服的風,這名字倒是貼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