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李景風咒罵一聲,接過韁繩策馬追趕,喊道:“小妹拉弓!”隨即舉起沈未辰雙手揚弓朝天。
“放!”箭去如流星,隱沒在夜色中。李景風大喜:“都中了!”
沈未辰大喜過望,仍不放心,策馬上前,確認三人已死,這才勒馬回頭,問道:“景風,你早料到有這出才讓我與你一同嗎?”
李景風道:“我沒想這么仔細,就想小妹射月射程遠,我有夜眼,兩下搭配方便行事。”
忽地,一匹馬從側面奔來,馬上無人,沈未辰心中起疑,李景風道:“馬腹旁躲著人!”
沈未辰揮劍砍去,從馬腹側邊翻起一人揮劍格擋,當真不是冤家不聚頭,正是方敬酒。他突圍而出,見著沈未辰這老對手,當即隱身馬腹旁想摸黑逃走,哪躲得過李景風火眼金睛?
沈未辰揮劍砍去,喊道:“你去指揮弟子,我來應付!”李景風翻身下馬,奔回營寨。
沈未辰揮劍砍向方敬酒,方敬酒抵敵不住,節節敗退。沈未辰心想:“他怎地變得這么不堪?”隨即恍然,龍蛇變于地上是頂尖絕技,可在馬上,這馬怎么能矮身回旋,怎么能忽左忽右?再說那一對長短劍,長劍還罷,短劍在馬上怎生刺敵?
更不打話,沈未辰快劍連連,逼得方敬酒手忙腳亂,欲待下馬應戰,沈未辰哪讓他這么容易?但凡他要下馬便快劍遞來,逼他不得不格擋自救。幾招過后,方敬酒肩上中劍,血流如注,眼看就要死在馬上,當即長劍架開沈未辰兵器,擲出短劍插在沈未辰馬胸上,馬吃痛不受控,沈未辰翻身下馬守住去路,心想失了短劍方敬酒便不難應付。
哪知方敬酒并不下馬,也不沖出,而是撥馬回逃,望東而去,沈未辰不禁一愣,佩服此人判斷精確——他若堅持突圍,勢必被沈未辰揪下馬痛打一番。沈未辰取箭要射,卻發現箭筒已空,只得快步追上。
此時天色將明,李景風領著五百弟子苦守西邊出路,也不知死傷多少。嚴離章隊伍被切散,幾次突圍都無法沖出,又聽說往西路突圍的陳正字被個帶著面具的怪人輕易斬殺。秦和中苦戰,又有人傳訊,說東面包圍較弱,吳大劍棄了弟子,往東逃走。
營帳燃起的火勢逐漸熄滅,華山弟子漸次減少,敗兵都往東逃,率軍守住東路的顧青裳和夏厲君受了命令,并不嚴阻,將敗兵驅趕到山上去,計韶光滅了糧倉的火便去夾擊嚴離章隊伍。
謝孤白與朱門殤立于山上,朱門殤見華山弟子逐漸敗逃,稍稍安心。勝局已定,嚴離章率隊往西突圍,就不知沈未辰與李景風能否攔阻得住。
忽地有馬蹄聲雜踏,竟是從山上來,朱門殤訝異回頭,只見數百騎打著青城旗號,自山上飛奔而下,朱門殤大吃一驚,謝孤白神色不變,只道:“比我想的還快。”
朱門殤問道:“你早知道沈富貴會派援軍?”
謝孤白道:“小妹跟你都在這,掌門怎可能坐視?掌門知道我們冒險,當然會派來援軍,打漢中靠咱們這三千人定然不夠,還得要他們幫忙。”
朱門殤罵道:“既然如此,你怎么不直接從這條路來?還冒險?”
謝孤白搖頭:“這條路太險,補給也難,掌門不會答應,若能說服武當便不用犯險。”
朱門殤道:“若說服不了,你就將咱們全拖下水,逼得沈富貴派兵來救?”
謝孤白默然不語。
來自通州越過艱險小路來援的數百騎兵急奔而過,領頭那人年約二十許,身披薄鐵甲,馬懸長槍,英姿煥發,只瞥一眼謝孤白,也不多問,往戰圈中沖去,更遠處還有不知多少青城弟子步行而來。
這批鐵騎沖入營寨,見著華山弟子就殺,華山弟子見敵軍還有增援,軍心潰散,四處奔逃,嚴離章喝止不住,眼看潰敗已是定局,西面又沖突不出,只得領著百余騎往東突圍。
顧青裳正在東面指揮殺敵,天光乍亮,遠方百余騎奔來,只見當中一人披著銀亮獅頭甲,足踏金絲皮靴,她眼中彷佛有火光迸出,策馬率隊迎著奔去。
兩柄利刃迎面劈來,顧青裳矮身避過,仍不勒馬,往那人沖去,長劍劈出。那人抽劍還擊,又驚又怒:“你怎么會在這?”
來人正是嚴離章,顧青裳也不打話,哪有什么好說的?長劍斜劈,兩人便在馬上交鋒。嚴離章大了顧青裳十余歲,更是華山嫡傳,功夫高上她許多,顧青裳攻勢雖惡,嚴離章卻不疾不徐應招,怒道:“想報仇,你差得遠!”一劍刺向顧青裳胸口。顧青裳驚險避開,肩頭仍是負傷,咬牙揮劍砍他馬匹,嚴離章早已有備,勒馬避開。
兩名華山弟子圍住顧青裳,嚴離章急于逃命,不想糾纏,見有人來援,策馬而逃。顧青裳左閃右避,將一人刺下馬來,青城弟子涌上將另一人搠下馬來。顧青裳得空便去追嚴離章,若是讓他奔出營寨,再追便會耽誤戰事。然而前騎始終近不得,顧青裳擲出長劍,嚴離章聽風辨位,矮身避過。
眼看他就要逃出,夏厲君斜刺里沖出,躍起將嚴離章撞下馬來。顧青裳大喜,她手中無兵器,于是策馬去撞嚴離章。嚴離章見她逼近,雙手握劍橫掃,竟將馬足齊齊斬斷,那馬撲倒,將顧青裳向前掀翻,嚴離章趁她身在半空一劍刺出,危急間顧青裳半空中扭身,劍劃破腰間,血不住外冒。
夏厲君虎吼一聲,一拳打向嚴離章面頰,嚴離章扭身避開,一腳踢中夏厲君后臀。顧青裳拾把長刀往嚴離章砍去,嚴離章武功當真不俗,只見他長劍抖動,一壓一格便化解顧青裳攻勢,左掌連拍帶打接下夏厲君鐵拳。
三人纏斗在一塊,顧青裳怒火滿胸,連番快攻,走勢太急露出破綻,被嚴離章一腳踢中小腹,登時疼得彎下腰來,夏厲君忙上前掩護。
這一腳又讓她想起船艙里被虐待的日子,顧青裳身子不由得一陣顫抖,咬牙起身,長刀劈出,這回卻是穩扎穩打,與夏厲君配合,困住嚴離章不讓他脫身。
嚴離章高聲呼救,隨行那百余騎不是逃亡便是被青城弟子困住,哪里能夠來救?他生怕被擒,且戰且走,只求脫身。三人又斗十余招,眼看周圍青城弟子越來越多,嚴離章心驚膽戰,覷準夏厲君一個破綻,長劍架開顧青裳,一腳踢中夏厲君大腿,將夏厲君踢著身子前傾,順勢踏步向前,一個膝擊撞中夏厲君小腹。他本擬夏厲君退開時殺出,不料夏厲君雙手一合抱住他大腿,顧青裳揮長刀砍來,嚴離章力貫雙手一劍劈出,有如雷霆電閃,將長刀從中斫斷,刀身高高飛起,顧青裳握住余下半截木棍戳入嚴離章大腿。
嚴離章高聲慘叫,夏厲君迎面一拳揮來,她拳上套著半截鐵鏈,正是當初囚禁她所用的鐐銬,頓時打掉嚴離章半邊牙齒。
嚴離章滿口鮮血,昏昏沉沉,腳步顛簸,顧青裳趁機一腳踹中他胸口,嚴離章摔倒在地,慌張喊道:“別殺我!我爹會贖我,我值錢!”
顧青裳環顧左右,華山弟子或被困或逃亡。她走至嚴離章面前,猛地一腳踢中他小腹,又踩著他腳上傷口,嚴離章直疼得放聲大叫,不住求饒。
“畢竟是個男人。”顧青裳冷聲嘲諷:“一腳就求饒了?”
“我沒殺你!也沒對你做什么。”嚴離章喊道,“看在方師叔面上饒我一命!方師叔救過你,我死了,他一定會被問罪!”
顧青裳舉起半截木棍,斜切的棍尖還淌著血:“其實我還想跟你道謝呢。”隨即木棍向前一送,插入嚴離章胸口。
“所以給你一個痛快。”
顧青裳苦戰得勝,與夏厲君都氣喘吁吁,聽見鳴金聲,兩個姑娘相互攙扶著,并肩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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