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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第三卷:捕風捉影第45章初露風芒(一)</title>\r\r\r\r
<h3id="heading_id_3">第45章初露風芒(一)</h3>
樊順總是很早睡。他向來睡得很沉,從沒像今天這樣驚醒過來。
不,說是驚醒的也不太對,嚴格說來,他是被叫醒的,在被叫醒前,他彷佛聽到細微的刮擦聲,似乎是椅子搬動的聲音。但他不確定,等到一只手掌捂在他嘴上時,他才驚覺過來。
他立時想要反抗,按在嘴上的手卻加大了力道。對他輕輕說了句:“安靜。別亂動。”
“是盜匪?”他想著,發(fā)覺此刻已命懸人手,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雖然樊家拳只是石峨的一個小門派,管著百里周圍幾個小鎮(zhèn)小村。但他畢竟是掌門,門外前后也有十二名巡邏弟子。這人能無聲無息闖進來,自已連反抗馀地都沒。普通盜匪不能有這功夫,可厲害的劇盜,又怎么會到這窮鄉(xiāng)僻壤打糧油?
或許是察覺自已沒有反抗的意思,那只大手從他手上移開。又囑咐了聲:“你不動,我就不會傷你。聽我說話。”
他點了點頭,在如此黯淡的月光下,也不知那人看不看得見。沒多久,屋邊書桌上點起一盞油燈,自已竟沒有聽出腳步聲?他看見一個背影遮擋住燈火,只分辨出約末八尺高。腰懸長劍,身材精瘦。一雙小腿格外修長。
那人坐到窗下月牙桌前。那是火光照不到的寢居另一側(cè)。樊順極盡目力,也只能勉強分辨眼耳鼻口。仍無法知道這人是誰。只是有了這點光亮,不算是睜眼瞎。
他握緊拳頭,仰身起床,盤算著要不要呼來守衛(wèi),上前博命一擊,他忖度這人能潛進門派,武功高強自不待。但自已堂堂一個門派掌門,能坐以待斃,讓個盜匪入窩端了家私,把臉撂進畚斗里?
起身動作驚擾到身旁小妾。小妾迷糊喊道:“便壺在床底下。”
那黑影伸出手指,似乎比了個噤聲的動作。樊順并不理會,轉(zhuǎn)過身來,等著雙腳落地,就要一步搶上。對著那人鼻子一頓痛揍。
“你記不記得兩年前陳喜的案子?”那人輕聲問道。
“怎么問這個?”他不禁一愣,陳喜的案子他是記得的,石峨在四川石渠北方,接近與甘肅交界,距離昆侖宮不遠,屬唐門管轄,山多地少,地形崎嶇。是個窮地方,樊家拳也就掌管著附近一鎮(zhèn)兩村。人口只有數(shù)千,民風純樸。難得有人命案子。
兩年前,陳喜與黎家小妾通奸,被黎老二當場抓著,連同小妾一并打死,由于抓奸在床,黎老二判了無罪。這案子當初就有疑點。陳喜一個農(nóng)夫,怎么勾搭上黎家小妾?不過偏僻地方,雞犬相聞,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陳喜的弟弟這兩年不住喊冤遞狀紙。自已也確實琢磨詳查幾次。人證物證俱在,好端端的陳喜又怎么爬到黎家院子里。就事論事,抓不出黎老二的毛病。
說起黎家,確實是石峨一惡,刁鉆蠻橫。他是當?shù)卮髴簦簧汆l(xiāng)親都是佃著黎家田地耕種。有說他私下販賣人丁,也有說他勾結(jié)著甘肅那邊的馬匪販紅貨。自已也一直留意著,但黎家果真狡猾,同樣抓不著半點證據(jù)。他又有個姐姐嫁給灌縣的唐門旁系。自已也忌憚幾分。
怎地這人深夜闖入,就為了問一樁陳年舊案?誰會干這種蠢事?樊順猛地想起一人。不由得膽顫心驚。他那原本要竄出的雙膝再沒力氣,腳尖剛落地,大腿就貼上小腿。他跪倒在地,忙道:“三爺,我……我沒收賄賂。我真沒收賄賂。黎家狡猾,這……沒證據(jù)的事不好辦。”
他語音發(fā)顫,終于驚醒身旁的小妾,小妾揉著眼起身問:“跟誰說話呢?”
“閉嘴!婊子!”樊順低喝一聲,小妾見到人影,更吃了一驚。縮在床角抓緊棉被。樊順伏低身子,把雙手貼在地上,急忙解釋:“我……我也沒欺壓良善。頂多就……安插小舅子在門派里當侍衛(wèi),一年才掙幾兩俸祿。這能勞動您大駕?”
“我知道你查不出證據(jù)。”那人道:“我就想跟你說。今晚這事跟陳喜的弟弟沒關系。你別去為難人家。”
什么事?樊順一時沒聽明白,也不敢多問,唯唯諾諾道:“是!是!跟他沒關系,我不會去為難他。”正慶幸方才沒有莽撞。在原先的冷汗上又多嚇出一身冷汗。可是……昆侖共議上發(fā)生這么大事。三爺怎還有空閑來這偏僻之地?
那“三爺”站起身來,雖不算矮,但也沒有傳聞中高大。樊順心想:“果然江湖傳比唱戲的本子還不可信。”一瞥眼,見到月牙桌上多個包袱。樊順還想再問,聽到一聲咕嚕嚕聲響。樊順覺得丟臉,摸摸肚子,不對啊,自已吃過宵夜才睡。不由得抬起頭。
那“三爺”顯得有些尷尬。問了句:“廚房在哪?我想討兩個餅吃,方便不?”
樊順目瞪口呆,忙道:“院子左邊走去,三爺盡管自便。”
那黑影走得遠了。樊順仍楞楞跪在床邊,那小妾從床上爬過來,顫聲問道:“那……那人就是齊三爺?”
樊順默默的點點頭,巍顫顫起身,取了油燈,解開窗下月牙桌上那小布包。
果然是黎老二的人頭呢。
※
李景風餓壞了,川北的路遠比他想象的難走。自已怎么就選了這條路?本以為荒郊野地,至不濟也能打些野味果腹。沒想最后這段路竟是寸草不生的荒地。連打獵都無處著手。遇到饑餓時,路上見著什么蟲子都抓來吃。
都快記不清上次吃飽飯是幾時了。
可不走這條路又能怎么辦?他本打算去江西找回彭小丐的孫子,這回昆侖共議發(fā)生這么大事,甘肅戒備嚴重,盤查重重,隴川鎮(zhèn)那條路走不通,更別指望從天水往華山那條。只能沿山而走,往唐門方向去。
不知道三爺怎么了?二爺過世,他定然難過。但要見三爺可不容易。尤其是現(xiàn)在這局勢。他想起昆侖宮上發(fā)生的劇變,不由得為這天下大勢擔憂起來。也不知道青城現(xiàn)在的情況怎樣?這里地處偏僻,消息阻塞。他離開昆侖宮后山時,只聽說華山、丐幫、點蒼力主再議,卻被李掌門拒絕。其他的消息,也沒聽到更多。
希望青城不要卷入這場是非。大哥二哥朱大夫都平安。
想起大哥二哥,他還有滿腹疑問要問大哥,包括藏在山腹中的秘洞,那許多藏書,他覺得大哥身上有許多秘密還沒對自已說明白。
還有小妹……
李景風肚子又咕咕響了幾聲。他幾乎要餓昏過去了。
再餓下去連胡思亂想的力氣都沒,等到力竭,他真可能餓死在這荒野。囊中的水早空了,他口干舌燥,從山路上往崖下極力望去,想尋個水源。若運氣好,指望能抓點小魚充饑。
眼睛都餓花。他沒看見水源。卻看到了山腳下有一小片樹林。
李景風喜得像是烙餅已經(jīng)塞進嘴里,樹林里起碼有點東西吃,最糟也有樹皮。仗著這點希望,平空生出一股力氣,他柱著初衷往著山腳下走去。
結(jié)果比他想象的更好,不僅看到樹,他還看到了黍田。有田地的地方就有人,說不定還有村莊。若不是知道附近就有人家,他恨不得把這些未熟的黍都給生吞了。
“救命……”他敲了一間小土屋大門,差點摔倒在門口,用幾近哀求的語氣“賞點吃的?”他直到開口,才察覺自已的聲音已嘶啞。喉嚨干燥得疼痛。
開門的小伙身材饑瘦,看了他一眼,很是疑惑。屋里的女人喊著:“誰啊?”
“是個外人。”小伙操著濃重的口音回答:“要吃的。”
“家里哪來閑糧?趕他去別處。”里頭的女人喊道。
李景風喊道:“求一碗水也好。”
那小伙道:“水更沒有。”
李景風道:“我有銀兩。”他掏出一小錠碎銀。約莫一錢左右。小伙看到銀子,精神一振,道:“我這只剩兩塊糕。沒有水。”
李景風無奈,只得換了兩塊黍糕囫圇吞下,黍糕黏口,險險將他噎死,下肚后固然充饑,可更加口渴。只得問:“哪有水?”
那小伙指著前方道:你往前邊走去,鎮(zhèn)上有歇息的地方。
連一杯水也舍不得,李景風心下埋怨,但也不惱對方小氣。這大概是十余天來吃得最飽的一餐。于是打起精神,循著那條黃泥小徑走去。總算見著人多的地方。
說是小鎮(zhèn),比普通村莊大沒多少。估摸著有三百多戶人家吧,多半是土砌的矮屋。上鋪雜草,頗有幾分當初饒刀山寨的模樣。李景風瞧得有些親切。沒想這深山野嶺竟也有這樣規(guī)模的村莊。或許是太少外人經(jīng)過,每個人都在打量著他。還有人特地開門看他。鎮(zhèn)民都相當干瘦,彷佛許久沒吃飽似的,當然也有幾個精壯,看得出日子過得并不容易。問路時居民還會走避,對外人就算說不上戒備,也算不上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