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本以為這并非是一樁好姻緣,畢竟,商賈家的女兒可大多是重利輕義的,一個小戶人家的趙氏就把老陳家差點兒折騰零散了,再來個刁蠻的商家女,怕是兒子也得毀了。
倒不想那秦氏卻是個溫婉賢惠的,無論是相夫教子還是持家打理中饋,全是一把好手,竟是和陳清和舉案齊眉恩愛和諧,夫妻兩個感情當真是好的緊。也正是有了秦氏這個賢妻,陳清和才能一門心思的鉆到書本里去。
趙氏聽說后自然酸的不得了,有心想沾些便宜,可陳清和當年可是凈身出戶,這會兒再拉下臉來還真是不好找借口。也曾攛掇陳正德,可無論怎么說,陳正德要么根本不吭聲,要么就悶聲悶氣來一句“我只有清文一個兒子,陳清和的爹早死了”。
直把趙氏堵的心窩子都疼了。
時間長了心里越來越不舒服的緊,竟是到處跟人亂說,說繼子是個白眼狼,娶了媳婦兒忘了娘了,又說兒媳蠻橫,不懂的為媳之道了……
只可惜她當年所為全都落在族人村人眼中,再加上陳清和今時今日的地位,竟是同情的少,看笑話嘲笑她自作自受的多。
趙氏又羞又愧之下,竟是把一腔邪火全燒到了陳正德身上——從把長子分出去后,趙氏待陳正德倒是好多了,也頗有個婆娘的樣子。這次卻是又開始折騰起來,竟是即便農(nóng)忙時也賭氣不雇長工,家里家外的活全壓到陳正德身上,甚而干了一天活,回到家里還不給老爺子吃飽。陳正德本就有些上歲數(shù)了,這樣的日子哪里吃得消?
等消息傳到陳清和耳朵里,陳正德已經(jīng)臥病在床月余,瘦的只剩一把骨頭了。
生怕她再鬧出什么幺蛾子,陳清和只得妥協(xié),接了老爹一家三口到縣城來。
雖說在趙氏手上吃了太多苦頭,可看在老父和幼弟的面上,陳清和也好,秦迎也罷,都沒有算舊賬的意思,趙氏在這府里,除了沒有掌家權,日子過得相當滋潤。
倒不料,趙氏非但一點也不感恩,還說出這般誅心之語!果然是好人不長壽,禍害遺千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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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章回家
?“姑母,你找我?”趙秀芝從外面進來,瞧見趙氏赤急白臉的模樣,不由唬了一跳——即便別人不知道,趙秀芝卻是清楚的緊——
和闔府上下一片愁云慘霧不同,姑母趙氏這些日子卻是過的快活的緊,真真是過足了說一不二的老夫人的癮——
成為陳府名副其實的掌家太太,可一直是姑母最大的愿望。可惜姑母人雖是精明,那繼子媳婦秦迎卻更不是省油的燈,這么多年來,姑母愣是沒有在她手里討到一星半點兒便宜,甚至直到秦迎去世后,陳府驟失女主人兵荒馬亂之際,姑母才好容易重拾管家權,卻也只有一半罷了,至于另一半,則依舊牢牢把持在秦迎的義妹李靜文手里。
情形徹底改觀,則是在李靜文丟了陳毓之后——
丟了陳家的命根子,李靜文自然就是整個陳府的罪人,所謂趁你病要你命,自己和姑母一合計,當機立斷,徹底剝奪了李靜文的管家權——
當然,說剝奪也有點過了,從陳毓失蹤,陳府根本就處于徹徹底底的混亂狀態(tài),表哥也好,那個女人也罷,全都和失了魂一般,根本無心庶務,這樣好的機會,自己和姑母當然不能輕易放過。
不自覺抿了抿頭發(fā),卻是發(fā)髻上正斜斜插著一支新打的珠釵,雖是這一大早的天氣有些陰沉,趙秀芝卻無端的覺得心情飛揚。
看趙氏臉色難看,趙秀芝卻是會錯了意,忙不迭從懷里又掏出一個匣子,打開來,卻是一支更加華美的鑲金嵌玉的壽紋簪,托在趙秀芝白皙的手心里,說不出的貴重大氣:
“姑母,這是你昨兒個給我的好東西打出來的簪子,我尋思著,自己個年紀太輕,壓不住這么貴重的東西,也就姑母這樣福大命大的老封君才配得上!”
——姑母平日里最愛聽這些奉承話,又是個愛財如命的,瞧見這好東西,有什么不順心自然也會煙消云散了。
趙氏哼了聲,心情果然好了些,接過簪子翻來覆去看了下,臉上神情明顯甚是滿意:
“剩下的也都抽空送過去讓他們?nèi)诹酥匦麓蛑疲綍r候你撿幾樣樣式時興的留著戴,剩下的留給清文做聘禮用——”
本以為這個侄女兒終究是小門小戶出身,雖則和自己親近,待人處事上怕是火候還不夠,倒不想?yún)s是個萬里挑一的妥帖人——
當初侄女兒斷李靜文跑了就不會再回來時,自己還有些猶豫,即便后來趁繼子不在家,悄悄把李靜文的首飾都收攏了來,也是日里夜里提心吊膽,倒沒想到還真讓侄女兒說著了,這李靜文竟是比陳毓“走”的還干脆,竟是一點兒線索也沒留下。
這會兒想來,卻是多虧了侄女兒心思縝密,才能讓自己人不知鬼不覺的得了這么多精美的首飾。
卻又想到另一點,臉上浮起的一點笑容不免有些勉強——
能夠擁有這么多漂亮首飾固然讓人心里高興,可是和陳家的萬貫家財比起來,這些子首飾又算得了什么?
倒沒想到,這么貴重的一枚簪子都沒讓見錢眼開的姑母露出個笑臉,趙秀芝是真的驚詫莫名了——
自己這個姑母外表精明,實則愚蠢,不然也不會每天眼巴巴的就瞧著表哥的家財饞的什么似的,甚而一個銅板都要想方設法摳到自己腰包里,那般吃相委實太過難看,也怪不得表嫂在日,無論如何不愿讓她插手家務事……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