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就別怪自己心狠手辣!
即便是光天化日之下,自己照樣能讓人死!所謂人命關天,又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到時候,涉案人等自然一個也跑不了,別說一個小小的差人,便是翼城縣太爺也不敢包庇!
自己竟然沒抓住人?那差人怔了一下,本待有些懷疑,卻在看到陳毓臉色慘白隨時都會昏過去的模樣時,又覺得自己想岔了,方才之所以失手,鐵定是意外罷了。
只是已經失去最好的時機,再想出手,卻無疑有些顯眼。
又瞧見陳毓過于恐懼之下,身子都快縮成一團了,心愈發放了下來。卻依舊裝模作樣的呵斥道:
“這是誰家的小娃娃,怎么就敢放他在街上亂闖,耽誤了差事,便是你家大人也得抓來受板子。還不快家去。”
那瘦子也裝模作樣的迎上來,邊沖差人作揖邊點頭哈腰道:
“哎喲,各位差官大哥,都是小的不懂事,沒教好孩子,我這就帶他走,還請各位大哥莫要怪罪——”
口中說著,摸出個荷包就要往差人手里遞過去。又探手想去拽明顯嚇傻了的陳毓,卻不料,就是在這片刻間,異變突生——
卻是陳毓身形忽然往旁邊一閃,似是想要躲到差人身后去,卻不提防腳下一軟,眼看就要摔倒,驚慌失措之下,下意識的想要伸手抱住個物事,卻是正好拽住差人垂在一側的刀鞘,用力過猛之下,一個把持不住,就坐倒在地,拽下的刀鞘也隨之一偏,正好砸在差人的腰窩處。
差人下意識的按住腰刀,身子卻不聽使喚的往前邊踉蹌而去,和正好撲過來的瘦子一下撞了個正著。
耳聽得“哎喲”一聲慘叫,卻是好巧不巧,那把刀竟是不偏不倚的插到了瘦子的肚子里。
此時天色尚不算晚,街上人也不少,方才雖是遠遠的聽見這邊的喝罵聲,路人只當是哪家爹娘管教不聽話的淘孩子,再沒料到,不過眨眼的功夫,那找孩子的爹就血濺大街之上。
瘦子也完全沒有想到會有此一劫,半晌才“嗷”的慘叫一聲。
那差人也慌了神,下意識的往后一縮,刀子算是收了回來,瘦子的身體也跟著仆倒,卻是肚子里的腸子都流出來了。
旁觀諸人這才醒過神來,頓時有人大呼:
“啊呀,不好了,差爺當街殺人了!”
又有一早駐足看熱鬧的熱心路人瞧陳毓還是臉色雪白的癱倒在地上,以為這孩子親眼見著親爹被人殺了,定是嚇得太狠,魔怔了,忙上前扶起:
“好孩子,你家住哪里,快去喊人來——”
那人也是個大嗓門的,這么一嗓子吆喝出去,場內頓時一靜,圍攏過來的人也全把憐憫的視線集中在陳毓身上——
瘦子真死了的話,這小娃娃以后的路怕是不好走了。不說這么大點兒年紀失去爹爹的庇護有多可憐,便是因為調皮累的親爹慘死的名聲,怕是就壓得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只是上下打量陳毓一番,又覺得有些不對——若然只是跑出來皮,這娃娃也把自己折騰的太凄慘了些吧?瞧瞧那鼻青臉腫的模樣,還有一身的破衣爛衫,更不要說不知跑了多遠的路,才會浸滿了血漬的兩只小腳丫子……
陳毓方才那樣,不過是用力過度,頭腦昏眩所致——
畢竟是個孩子,跑了這么久,陳毓早累的快要昏過去了,方才更是拼盡了最后一點力氣,才能同時算計這樣兩個人,卻是已然超過身體的負荷,若然不是被這人攙著,陳毓根本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了。
眼前的人已經個個搖晃起來,陳毓卻明白,眼下還不能昏倒,強撐著用力一咬舌頭,血腥的氣息頓時充滿口腔,人也隨之清醒不少。
這會兒看眾人都向自己瞧來,甚至于那差人也因為錯手殺人而完全傻了的模樣,明白眼下正是表明身份的最好時機,當即嘶聲大叫道:
“他不是我爹,他是拍花子的,他活該!我爹是臨河縣舉人陳清和,求求你們送我去找我爹陳清和,我爹是臨河縣舉人,陳清和,必有,重謝——”
口中說著,身子一軟,就歪倒在扶著自己的人懷里,完全失去了知覺。
那差人這才回神,轉回頭無比震驚的瞧著牙關緊咬昏死過去的陳毓,神情早已是慌張不已。
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人群卻是一下全都懵了——
實在是眼前發生的事,簡直和演大戲一般,方才還覺得那個爹真是苦命,不過是想把個淘孩子帶回家,卻倒霉催的把命丟到了這里。哪知劇情卻是片刻翻轉,那孩子竟然說,這瘦子根本不是什么爹,而是罪該萬死的拍花子的。
那差人雖是臉色難看,卻也明顯無可奈何,實在是陳毓這話,圍觀人群怕是有一多半都聽見了的,而且,還大都相信了——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