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沒有回家。

從警察局出來后。

他像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行尸走肉。

雙腳卻不受控制的，帶著他搭上了去往天海市大學城的公交車。

他必須去確認。

他必須親眼去確認。

那個名叫“白汐”的女孩，究竟是真實存在的。

還是他精神分裂后，為了掩蓋自己殺了張苓的罪行。

而臆想出的一個幻影。

天海大學的教務處，窗明幾凈。

工作人員正忙碌地處理著各種文件。

林笙站在門口，猶豫了許久。

他知道，直接進去查詢一個學生的個人信息，是絕對不被允許的。

這違反了學校的規定。

也侵犯了個人隱私。

他最終沒有走進去。

他像一個幽靈，在偌大的校園里游蕩。

他去了圖書館，翻閱了近幾年的公開年鑒。

但信息太少。

他又去了學生會的公告欄，目光在一張張照片和名單上瘋狂地掃過。

最后，他在一面掛滿了優秀學生干部照片的榮譽墻上停下了腳步。

照片里，一個留著黑色長發，面帶溫和微笑的女孩。

正靜靜地看著他。

她的眼睛，像是兩潭深不見底的湖水。

美麗，而又帶著一絲難以喻的神秘。

照片下方，一行清晰的黑體字。

學生會副會長——白汐

她存在。

她真的存在。

林笙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他靠著墻壁。

緩緩地滑坐到地上。

荒謬的真實感，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

他沒有精神分裂。

他沒有瘋。

他也沒有殺人。

那份劫后余生的慶幸，很快就被更濃的恐懼所取代。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

那她現在在哪里？

她……到底是什么？

是她殺了張苓？

就在他失魂落魄地坐在樹蔭下。

大腦一片混亂時。

一道陰影悄無聲息地籠罩了他。

他下意識地抬起了頭。

一張絕美，顛倒的臉，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白汐正像一只蝙蝠。

悄無聲息地倒掛在頭頂那棵粗壯的香樟樹枝上。

柔順的黑發如瀑布般垂下。

發梢幾乎要觸碰到他的鼻尖。

帶著一股若有似無，清甜的香氣。

她倒著看他。

嘴角掛著一抹調皮而曖昧的微笑。

她晃了晃手里那部粉色的手機。

屏幕上還停留在通話記錄的界面。

那個沒有備注的號碼。

正是他不久前接到的那個。

“怎么樣，我演得不錯吧~”

她一邊說著，一邊輕盈地踩在地上。

她的聲音如同情人間的耳語。

帶著一絲令人心悸的魅惑。

“小哥哥~今晚要不要……再給你‘服務’一次啊？”

就是她！

剛才在審訊室里，救了自己的人就是她！

林笙猛地站起身。

一把抓住了她那纖細冰冷的手腕，拉著她，快步走到了旁邊一棟教學樓后方，無人的角落里。

“你究竟是誰？！”

他將她抵在墻上，雙眼赤紅。

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

“白汐啊?！?

少女被他粗暴地對待，卻一點也不生氣。

她依舊那樣溫和，那樣美麗。

甚至還體貼地伸出手，幫他理了理額前凌亂的頭發。

“白汐早就死了！！”

林笙幾乎是吼了出來。

“八歲那年，在老家的那條河里，她就溺水身亡了！我親眼看到的！”

“哦？”

聽到這話，女人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更加詭異，也更加動人的笑容。

“你想起來了？”

她的身體，輕輕地朝他貼了過來。

那雙被黑色絲襪包裹著的纖細修長的大腿。

磨蹭著林笙的身體，帶來一陣陣令人戰栗的觸感。

“我......我的記憶還很模糊，但....但我很清楚，我參加了白清的葬禮......她死了...早就死了....”

“你看過一本叫《富江》的漫畫嗎？”

她湊到他的耳邊，溫熱的氣息吹拂著他的耳廓。

“死去的富江，會一次又一次地回來……無論你怎么殺她，她都會回來。”

“而且……”

“……會越來越多……”

林笙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最后，白汐微微踮起腳尖。

她那冰涼柔軟的嘴唇，蜻蜓點水般在林笙的嘴唇上點了一下。

“安心?！?

“這世界上現在只有一個白汐，一個會全心全意愛著你的白汐?！?

她的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但林笙卻分明看到，在她身后。

那條覆蓋著細密鱗片，不屬于人類的尾巴。

正如同擁有生命的活物般，緩緩地搖擺著。

“是你殺了張苓，對不對？”

白汐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她只是微笑著伸出食指。

輕輕點在了他的嘴唇上。

“我永遠，不會傷害你的，林笙?！?

她背著手，歪著頭，像個天真的少女，突然換了個話題。

“你知道這所天海市大學，出過哪些了不起的人才嗎？”

林笙沒有回答。

只是死死地盯著她。

白汐也不在意，自顧自地笑著說道。

“這里出過享譽世界的鋼琴家，出過改變了能源格局的物理學家，出過最年輕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

“當然，還有拯救了世界的李牧寒，還有他那個同樣了不起的老婆夏玥，還有……”

“我不管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