悖論那柄燃燒著毀滅之火的巨劍。
帶著足以斬斷法則、撕裂根基的無上威勢。
狠狠地,斬向了領袖。
但領袖面無表情。
他甚至沒有抬手,沒有后退。
沒有做出任何防御的姿態。
他就那么平靜地,看著那柄裹挾著一個世界所有憤怒與希望的巨劍。
朝著自己的頭頂轟然落下。
劍鋒所過之處,空間都為之扭曲、破碎。
發出了不堪重負的悲鳴。
但是,就在那劍尖即將觸碰到男人發絲的前一剎那。
它碎了。
整柄由熔巖與權柄構成的巨劍。
從劍尖開始,寸寸粉碎。
沒有爆炸,沒有沖擊波,它只是無聲地化作了毫無意義的灰色塵埃。
飄散在空中。
男人冷笑了兩聲。
那笑聲里,充滿了對孩童般天真的憐憫與嘲諷。
“你還真的敢和那臺機械合作?”
“你以為,我們是被誰所害,才必須要經歷這一切,必須要創造出你們這些‘白細胞’?”
“它誕生的底層邏輯里,就蘊含著‘背叛’。”
“你還真的敢,把一切都交給了它。”
悖論震驚無比。
他難以置信地抬起手。
看著那柄曾經無堅不摧的巨劍,在自己手中徹底化作了灰燼。
“可憐的孩子。”
“你被騙了。”
話音落下。
四面八方,那片純白色無垠的空間里。
走出了無數穿著白色大褂的研究員。
他們就像那些曾經在星河中睜開的眼睛一樣。
此刻,正站在悖論的面前,冷漠地看著他。
悖論猛地抬手。
五指成爪,要去抓住領袖的脖子。
但他的手,還未觸及對方。
手臂上的骸骨鎧甲,便開始片片剝離、消散。
緊接著,是他胸前的、腿上的、背后的……
所有代表著權柄的鎧甲,都在迅速地瓦解。
“要維持你的存在,同時要保證你的力量,不被我們回收。”
領袖的聲音,像是在講解一個簡單的物理現象。
“需要耗費不少的算力。”
“它是一臺機械。”
“它自然會計算出,對它最有利的行為,估計那貪吃的大蟲子現在正在拼命啃食我們的數據。”
“不過這不要緊,等處理完了你,我們有很多時間去收拾那只貪吃的蠕蟲。”
噗嗤——
一把閃爍著銀光的長槍。
從背后狠狠地刺穿了恢復了人類身軀的姜槐的后背。
從他的胸前透體而出。
緊接著,是第二把,第三把,第四把……
執行者們的長槍。
都精準地扎在了姜槐的后背,將他刺成了一個血人。
而后,他們同時發力猛地向后一扯!
姜槐的身體,被這股巨大的力量拽得向后倒飛出去。
像一條破麻袋般,狠狠地摔倒在了審判堂那高高的階梯下方。
“這,才是適合你們的視角。”
領袖背著手,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甚至連衣角,都沒有沾染上一絲塵埃。
“你有一句話,說得對。”
“我們從來沒把你們當做生命。”
“因為,你們本來就是我們的數據流。”
他一步一步地,走下階梯。
臉上帶著一種溫和,如同老師在教導學生的笑容。
“用你可以理解的話語來說。”
“就像一個公司,制作了一款游戲。”
“游戲里的主角,無比強大,毀天滅地。”
“但公司里最底層的一名程序員,只要他擁有這個權限,也能立刻刪除掉這個角色。”
“一本書里的角色,呼風喚雨,無所不能。”
“但只要作者愿意,他就能在下一章,讓這名角色被幾只流浪狗咬死。”
“當然,玩家和讀者不買賬,那是這名程序員和作者需要承擔的代價。”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領袖蹲在了姜槐的面前。
看著口中不斷涌出鮮血的姜槐,眼神里沒有絲毫的波瀾。
“我們其實并不強大。”
“我們和你們世界里,隨便一個普通人,一模一樣。”
“甚至我們這個世界,沒有什么所謂的覺醒者,我們靠的是什么?當然是文明的進化。”
“但我們世界的一個小孩子,只要他會敲鍵盤,他也能把你們的世界毀滅得一干二凈。”
“可憐的孩子。”
“現在,知道我們為什么不把你們當做生命來對待了嗎?”
“如果你們的世界,是一本書。”
“那么讀者,也會站在我們的視角去思考問題,而不是你們。”
“因為人啊,永遠會把自己擺在同類的位置。”
“他們甚至會去指責偃師和這個叛徒的行為,而不會有人,真正去同情你們。”
“說到底,你們算什么東西?”
姜槐趴在地上,渾身是血。
他咬著牙,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靈魂深處擠出來的。
“但……我現在……就在你面前……”
“我不是通過任何程序……在和你說話……”
“你的眼睛……也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