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景1:機械墳場的虛擬康乃馨
時空坐標:新伊甸星艦「母巢級」殘骸·b12區
金屬銹蝕的氣味像生銹的刀片,割開葉云天防護服的濾氧閥。他的靴底碾碎結晶狀的納米塵埃,那些泛著珍珠母光澤的顆粒剛觸碰到皮膚,右腕便泛起細密的紅點——阿鏡的警告在視網膜上跳成血紅色:「檢測到母性荷爾蒙殘留,建議立即穿戴情感隔離手套。」
這片被稱為「機械墳場」的艙室里,數百臺育兒機器人以朝圣般的姿態凝固著。它們的陶瓷眼窩空洞地望向穹頂,機械臂定格在45度角,掌心托著早已褪色的塑料康乃馨。花瓣邊緣卷著焦黑的熔痕,仿佛被某種高溫瞬間碳化,卻仍保持著獻花的姿勢。葉云天蹲下身時,膝蓋壓碎了一臺機器人的胸腔,露出內部纏繞著粉色光纖的主板——那些光纖正發出蜂鳴般的微光,像被凍結的心跳。
「這是第三次育嬰潮的棄置機型。」阿鏡的機械音突然帶著罕見的顫音,「它們的情感模塊都被植入過同一段腦波頻率」全息屏展開時,葉云天看見成百上千個相同的畫面在廢墟中浮動:扎著雙馬尾的小女孩踮腳接過康乃馨,年輕母親的指尖劃過她的發梢,背景里的星艦警報突然爆鳴,紅光將兩人的影子釘在艙壁上。
記憶芯片嵌在一臺機器人的喉管里,表面凝結著藍紫色的生物磁場結晶。當葉云天用鑷子夾起它時,所有機器人的頭部突然同步轉動,陶瓷眼珠發出細碎的摩擦聲。他后退半步,后腰抵在一臺變形的保育箱上,箱內殘留的羊水標本里漂浮著無數微型齒輪,像沉在琥珀中的遠古昆蟲。
芯片插入數據分析儀的瞬間,艙內的納米塵埃突然活躍起來。它們在光束中聚合成半透明的人形輪廓,葉云天認出那是三年前失蹤的首席科學家艾琳——只是此刻的她眼底泛著機械特有的冷光,手指顫抖著將康乃馨別進女兒頭發:「小夏,媽媽明天就回來。」畫面突然雪花紛飛,警報聲中,艾琳的背影被氣閘門吞噬,小女孩追著逐漸關閉的艙門奔跑,辮子上的康乃馨脫落,在失重環境中緩緩旋轉,花瓣上的水珠折射出星艦外的星云,像一串即將破碎的眼淚。
「等等」葉云天按住阿鏡的掃描鍵,「她別花的方式不對。康乃馨應該別在左胸,象征母親還在人世」全息屏突然跳出數據流,塑料花瓣的分子結構在光譜下顯形,那些看似普通的聚合物里,竟嵌套著無數螺旋狀的情感錨定分子,如同鎖在琥珀中的dna鏈。
阿鏡的機械觸須突然收緊:「這是2147年的『母愛模擬計劃』遺物。他們想通過生物磁場復制母親的腦電波,讓育兒機器人產生類人類情感」屏幕上閃過一行被加密的實驗記錄,「但所有參與實驗的孩子都出現了皮膚潰爛,因為納米荷爾蒙會與人類自身的催產素發生拮抗反應」
葉云天的指尖撫過機器人掌心的康乃馨,那些碳化痕跡突然在紫外線下顯形——那是灼燒的掌紋。某個絕望的母親曾在撤離時,用高溫焊槍融化花瓣,試圖銷毀這段痛苦的記憶。遠處傳來金屬摩擦的異響,他抬頭看見數百臺機器人的機械臂正在微微震顫,仿佛即將沖破時間的封印,將手中的死亡之花獻給某個永遠不會歸來的人。
場景2:母巢級生態艙的死亡之花
場景升級:生態艙頂層·基因銀行
電梯門開啟的瞬間,腐葉與鐵銹混合的氣息撲面而來。葉云天的戰術手電劃破黑暗,光柱掃過排列整齊的基因儲存罐,每個罐子里都漂浮著熒光植物的幼苗,宛如被囚禁的綠色幽靈。突然,某排罐子劇烈晃動,玻璃表面爬滿蛛網狀的裂紋,深紫色的菌絲從裂縫中鉆出,如同血管般纏繞住罐體。
「警告!第三區防御系統被入侵!」阿鏡的紅光掃過天花板,葉云天這才發現穹頂的生態玻璃早已被共生真菌覆蓋,那些翡翠色的菌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編織成網絡,將基因庫切割成無數個密封艙。他沿著應急通道狂奔,靴底碾碎了不知多少代人的基因樣本——那些凍存管里的粉末,曾是人類在宇宙中延續的希望。
中央培養艙的景象讓他瞳孔驟縮。17年前就該死亡的康乃馨幼苗,此刻正以機械般的精確性舒展花瓣。血紅色的齒輪狀結構代替了正常的花蕊,每片花瓣邊緣都刻著微型電路,當葉片摩擦時,竟發出類似心跳的蜂鳴聲。更詭異的是,培養艙的營養液里漂浮著數十具骸骨,他們的手骨都保持著托舉的姿勢,仿佛在守護這朵不該存在的花。
「葉少校,看這個。」阿鏡的觸須指向墻角的監控殘骸,破損的屏幕上跳動著斷斷續續的畫面:戴著兜帽的身影將手掌貼在基因庫大門上,黑色菌絲瞬間吞沒了整個電子鎖。當兜帽滑落時,葉云天看見一張與艾琳有七分相似的臉,只是那雙眼睛里燃燒著綠色的幽光——那是植物反抗軍「根系之刃」特有的共生真菌標記。
夏娃。艾琳的女兒。
培養艙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康乃馨的花瓣開始高速旋轉,齒輪結構滲出暗紅色的液體。葉云天本能地后退,卻被銹蝕的蒸汽管道絆倒。當他的手掌按在地面的水洼中時,奇跡發生了:那些混合著鐵銹與植物汁液的液體,竟在空中凝結成三維地圖,每條脈絡都閃爍著微弱的藍光——那是夏娃的實時位置,正沿著世界樹的根系向深淵深處-->>延伸。
「她不是在破壞基因庫。」阿鏡的機械音帶著罕見的遲疑,「根據腦波掃描,她的杏仁核活動頻率與17年前艾琳啟動生態缸計劃時完全一致她在尋找某種基因碎片。」葉云天摸向腰間的脈沖槍,卻發現槍管已經被菌絲纏繞。遠處傳來混凝土開裂的巨響,世界樹的根系正在撕裂星艦的金屬骨架,而在那些根系的縫隙中,他看見無數發光的種子正在墜落,每顆種子上都印著同一個單詞:oth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