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潞的話還沒完,有個婆子帶點畏縮地走了過來,秦氏眼尖一眼看出她是管茶房的,叫著她的名兒道:“老邱家的,你怎么不在茶房里伺候著?”老邱家的被秦氏提了名,跪下時臉上還有為難之色:“三奶奶,不是小的不在茶房伺候,是……”
婉潞已經站起身:“是茶房里別的人都沒來。”老邱家的點頭如搗蒜:“奶奶英明,今兒小的一大早就在茶房里伺候,誰知等來等去,不見同伴們來,這才來尋董嫂子出個主意。”
廳里的人全都看向婉潞,轎夫廚子不見,現在連茶房里都只有一個人,別的地方還不知道有多少人不在,這親該怎么迎?楚夫人不等四太太再次開口就道:“六奶奶,今兒這事到底怎么回事?”葉氏伸手按了按楚夫人的手:“大嫂,六奶奶既說能妥帖,就一定能妥帖的。”
秦氏已經去問自己昨晚留在這的丫鬟:“我叫你看住的,你到底做什么了?”丫鬟被罵也只有受著:“早起還好好的,六奶奶來點卯時候都人人在的。”
婉潞伸手握住焦急中要勉力站起的潘氏的手:“大嫂,這是我們這輩娶進來的第一個侄媳婦,怎能讓婚事辦不成?”外頭已經有人進來:“大姑奶奶回來了,平親家太太也帶著舅奶奶來了。”
太陽已經漸漸升高,此時也該是有客人來的時候,現在下人都不齊,這婚事?楚夫人心中疑惑,但看婉潞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楚夫人定定心道:“客人既來了,二嬸嬸,我們先出去迎客吧。”四太太雖還想留在這里瞧熱鬧,但楚夫人說著,她也不好不跟著出去迎客,臨走前那眼十分地幸災樂禍。
秦氏雖然知道婉潞定有主意,但還是拉了一下她:“六嬸嬸,萬一?”婉潞拍拍她的手:“三嫂,你怎么此時不信我了?”說著婉潞已經去問春燕:“各處的下人們都哪些人不在了?”
春燕早有準備:“轎夫廚子一個不見,茶房里只剩一個,還有些零散的不見了總共十二個,陸管事和陸三娘都說他們不知道實情。”聽到消息的陸管事夫妻已經雙雙趕來,正好聽到春燕這樣說,兩口子異口同聲道:“六奶奶,小的確是不知道,早卯時候他們可個個都在的。”
婉潞懶得理他們兩口,出去迎客的人已經走了進來,楚夫人雖和朱氏談笑著,那神情總有些恍惚。看見廳外這種情形,朱氏皺了皺眉,鸞娥已經跑向前來,聲音清脆地道:“婉姐姐,都好久不見你了”王太太把她拉了回來:“沒規矩。”
鸞娥微微伸出舌頭,思梅已經明白事情緣由,跟著眾人進廳,婉潞妯娌一一行禮過,送上茶果思梅的茶只沾一沾唇就道:“那些人我都預備下了,六弟妹你要用就盡管吩咐。”
這話一出楚夫人已經對思梅問:“你預備人?”思梅笑了:“娘,之前六弟妹就來和女兒借人,說防備有人使壞,當時女兒還笑話六弟妹想的太過,誰知今兒一瞧,確是有人不知道自己身份。”
婉潞已經笑了:“一大早來的都是自家人才敢這樣做,現在還要告退,再另行安排一下人手,這里就先交給三嫂。”說著婉潞蹲身一禮就帶著春燕和思梅的一個丫鬟走出去。
跪在外面的陸氏夫婦聽到了婉潞的話,對看一眼臉上露出懊惱之色,婉潞越過他們倆的時候就像沒看到,秦氏走到陸三娘旁邊:“陸三娘,我昨兒勸你的話你還當是我多說,今兒知道了吧?”陸三娘又叫起屈來:“三奶奶,小的的確什么都不知道。”
秦氏冷笑一聲:“今兒是理侄兒的好日子,我也不打啊罵的,先把他們夫妻捆起來,扔到空房里去,也不用給他們吃喝,想想清楚再說。”到這時已沒人再聽陸管事的話,婆子們齊聲應是就上前抓陸家夫婦,陸三娘哭叫起來:“太太,太太,您是最慈悲的,都是小的糊涂,求您發句話吧,太太。”
楚夫人的眉皺的緊緊地對朱氏和王太太道:“都是我御下不嚴,讓你們兩位瞧笑話了。”朱氏已經笑了:“府上家大業大,下人又多,有個把不受管束的也是常事,親家太太又何必懊惱?”廳上眾人在談笑,哪有一個人肯理陸氏夫婦,婆子們已把陸三娘夫妻的嘴用布條緊緊塞住,拖到后面去了。
秦氏對還跪在那的老邱家的道:“你是個識機的,以后這茶房就你管了。”老邱家的本是在二門外伺候的,不過是因這邊人手不夠才抽了過來,能在茶房伺候已是開了天恩,等聽到讓自己管茶房,那更是喜悅不止,對秦氏重重磕頭:“小的定盡心盡力。”
秦氏讓她下去,拖走陸氏夫妻的婆子們已經回來,稟告秦氏說已經把他們安放好了,秦氏唇邊漾出笑容,外面已經接二連三報進來,王太君,誠遠伯夫人等各家誥命都到了,楚夫人帶著妯娌媳婦們出外迎客,不一時蘇靜初也趕了過來,幫忙招呼客人。
廳上坐的花團錦簇,眾人談笑不止,不外就是你家新得了個重孫,聽說生的粉團一般,也該帶出來見見,那個說聽的你們兩家又做了一門親,這親戚間該多走動才是。
婉潞已經重回廳上,對各位誥命行一行禮才對楚夫人笑道:“婆婆,已經去迎新娘子了,還請各位再吃一道茶,就請移駕到喜堂里。”忠遠伯夫人對楚夫人笑著說:“親家太太,以前只見過幾次六奶奶,沒有多說過話,這些日子見的多了才曉得,她為人周全大方又妥帖。”
這話讓誠遠伯夫人的臉色微微變了變,低頭看了看被自己握在手里的潘氏的手,潘氏勉力笑了笑:“娘,全是女兒不好。”誠遠伯夫人不覺有些鼻酸,秦氏已經看見忙笑著說:“還沒給親家太太道喜呢。”
城遠伯夫人奇怪地問:“我家最近又沒什么喜事,喜從何來?”秦氏抿嘴一笑:“親家太太這話說的,難道外孫子就不是孫子了?今兒是大嫂做婆婆的日子,不也是您這位做外婆的喜事?”誠遠伯夫人恍然大悟:“確是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