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星,你以后不是崔家子了,可是你娘怎么辦?她還在廬州。”泥鰍問道。
沈望星眼中閃過一絲愁苦:“我想悄悄把我娘接出來,可是我又擔心她不肯跟著我走,她是個糊涂的。”
沈觀月沖泥鰍揚揚眉毛,這還用問嗎?
看看沈望星就知道了,丈夫一走就是十幾年,她獨自在家,不但承受妯娌們的白眼,還要替丈夫養庶子,就這樣,她還能把兒子教得又純又蠢,死到臨頭還以為自己的爹是天下第一好。
若說她不糊涂,那是沒人相信的。
趙時晴說道:“不急,走一步看一步吧。”
當務之急,是正大光明、合法合理,扳倒崔榮這個狗官。
趙時晴當然可以深更半夜取走崔榮項上人頭(她武功平平,可是甄五多的侍衛當中有高手啊),但是她不能這樣做。
因為這里是梁地,是大哥治下,一個知縣無緣無故被人殺了,這不是替天行道,這是謀殺朝廷命官,這是給大哥添麻煩,更是洗白了狗官。
她要讓崔榮的所作所為大白于天下,她要讓那些因為崔榮的為虎作倡而死不瞑目的亡魂沉冤得雪。
趙時晴忽然有些懷念蕭真了,蕭真能寫又能畫,她還曾經說過,想要一個這樣的師爺。
如果蕭真在,一定能妙筆生花,將崔榮惡行寫出來。
趙二小姐認識很多字,讀過很多書,可惜也只是讀過而已,文采什么的,那是沒有的。
但是
趙時晴的眼睛溜了一圈,最終鎖定在沈觀月臉上。
沈觀月,是真好看啊,賞心悅目。
世人常說才貌雙全,沈觀月好歹也是蕭真的弟弟,都是蕭駙馬教出來的孩子,說不定他也能有幾分文采呢?
半個時辰后,趙時晴便對自己贊不絕口了。
“慧眼識珠說的是誰?當然是我啊。”
沈觀月不僅能寫一手好字,而且還能寫一手好文章。
趙時晴歪著腦袋,重新打量沈觀月,京城里的人都是瞎子嗎?這樣一個色藝雙絕,不對,是才貌雙全的小郎君,他們沒有看到嗎?
為什么都說沈觀月是廢材?
這哪里是廢材,假以時日,這分明是棟梁之材。
身為梁王府二小姐,逢年過節,便會有所謂的名流才子往王府投書,這所謂的投書,就是把他們自認為寫得好的文章和詩詞送到梁王府,如果運氣好,被梁王看中,請到府里見一見,便從此揚名。
因此,每次回到王府,老梁王都會讓兩個女兒和他一起看這些文章。
藩王的女兒們,最好的親事便是嫁個胸懷錦繡的才子,然后將他培養成父兄的左膀右臂。
即使不入仕途也無妨,可以著書立說,教書育人。
這樣的親事,不會落人話柄,也不會引起皇帝的疑心。
所以每次老梁王都會問兩個女兒:“這些文章,可有入眼的?”
當然,主要是給趙云暖看的,趙時晴年紀小,她是陪姐姐一起看的。
雖然她不是讀書種子,可是看得多了,這些文章在她眼里高低立判。
現在,她覺得還不到十三歲的沈觀月,與那些所謂的才子相比,毫不遜色。
趙時晴已經可以確定,沈觀月藏拙了。
在京城,在長公主府,在皇帝的眼皮底下,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想要藏拙并不容易,必須要有人協助和配合。
蕭真?
蕭真陰惻惻的(某人大哭),可若說他是協助沈觀月藏拙的人,又不太像。
蕭駙馬?
趙時晴只要想起蕭駙馬和佳宜長公主之間的互動,她就肚子飽飽,吃狗糧吃飽的。
所以,蕭駙馬也不像。
難道是沈觀月自己的獨角戲?
趙時晴怔了怔,如果真是這樣,小月月可比她聰明多了。
趙二小姐沉默了
沒過多久,沈觀月的這篇文章便被抄印多份,大紙大字,貼遍全縣的大街小巷。
衙門內,長隨阿雷慌慌張張跑了進來:“老爺,不好了,您快看這個!”
那張大字報便被呈到崔榮面前。
崔榮怔了怔,這是告示?這張紙足有普通告示的四倍大,而且,上面的字也很大,大到崔榮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越看越心驚,沒等看完,便將那張紙撕得粉碎:“反了,全都反了,來人,查查這是誰干的!不行,先去把這些胡亂語統統撕下來!”
衙門的人用了一下午的時間,才把這些大字報全都撕掉。
崔榮做了一夜噩夢,哪怕是王姨娘的溫柔小意,也無法令他安然入睡。
次日一早,他好不容易喝下半碗碧梗粥,阿雷又來報喪了:“老爺,不好了,那些大字報又貼出來了。”
沒錯,昨天被撕掉的大字報又出現了,而且比昨天更加密集。
衙門里的崔榮還不知道,不僅是阜云縣,相鄰的幾個縣里,上至衙門里的官員,下至普通百姓,此時此刻都在談論同一個人——崔榮。
是的,大字報已經貼到了這些縣里,崔榮出名了。
還有一件事崔榮也不知道,那就是這幾個縣里的讀學生們,這兩天全都找到了生財之路,一份大字報五文錢,比抄書來錢更快。
崔榮已經坐不住了,他在想這些事情是怎么傳出去的。
他想到了王紅紅,一定是那個賤人!
他讓阿雷去二里營看看,可是隨即他便又把阿雷叫了過來,王紅紅必須死,至于那個孩子,一個見不得光的外室子而已,難道還能比得上崔三少?
崔三少是他的嫡長子,他說舍也就舍了。
王姨娘很害怕,因為那張大字報上也提到了她。
她名下最賺錢的那家脂粉鋪子,就是收受的賄賂。
她心里有了不好的念頭,崔榮要出事了,而且是要出大事了!
她想收拾細軟逃走,可是轉念一想,她想到了自己的長子,崔四少。
崔四已經是嫡子了,崔榮的家業都是他的,沒有人和他爭,崔三那個蠢蛋已經是個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