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空棺……？
葉迦呆立在墓園之內(nèi)。
他的雙腳猶如生根似的扎入腳柔軟潮濕的泥土,雙眼死死地盯著面前落滿灰塵的青石板，上面刻著的每一個字都十分眼熟，但是那一筆一劃交織起來,卻變成了他完全無法辨認的字符。
頭腦中一片混沌。
“對了！”小黑手似乎突然到什么，說道：“雖然棺材是空的,但是棺材底板上?像畫著什么……”
葉迦仿佛驟然被從緩夢中驚醒一般。
他猛地扭頭，一雙冷厲的眼珠定定地落在小黑手的身上,嗓音不知道從什么候開始已經(jīng)變得嘶啞起來,幾乎聽不出本來的音色：
“……什么？”
小黑手被他嚇了一跳，本地向后縮了縮，結結巴巴地說道：
“就，就一個……”
它剩的話卡住了。
只見青年的掌心中毫無預兆地幻化出了巨大的鐮刀,鋒利刀刃在陽光反射著寒冷刺眼的光芒,他的聲音低而啞，仿佛在克制著什么恐怖的?緒，仿佛即欲爆發(fā)的巖漿,被深埋于厚厚的冰層之：
“讓開。”
小黑手頓渾身一僵,用最快速度屁滾尿流地從墓碑之上滾了去，然后哆哆嗦嗦地退到了最遠處。
一秒,刀刃落，地面早已被夯實的土層在眨眼之間被切分開來，埋葬于地面深處的土腥味冰冷而潮濕，隨著泥土的翻卷而滲透進空當中，表面褪色已然腐朽的棺木裸露出來。
青年冰冷蒼白的手指緊緊握著鐮刀的長柄，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但是卻沒有一絲顫抖。
就像那天雷雨夜，他將刀刃緩緩送入父親胸膛一?。
小黑手看向背對著?己的葉迦。
青年的脊背挺直緊繃,定定地立在一片狼藉的墓前，猶如一道被劈開的漆黑剪影，深深地嵌入面前荒蕪渺遠的背景當中。
它意識地上前飄了飄。
但是，緊接著，一股無形的力量將小黑手拽了回來。
小黑手一愣，扭頭向著一旁看去。
面容冷峻的男人垂一雙猩紅的眼瞳，一股暗沉沉的壓力落，小黑手瑟縮了一，但是，對方卻什么都沒有說，只是沖著它搖了搖頭，然后便收回視線，再度抬起眼眸，向著站在不遠處的青年看去，一雙幽暗的紅瞳深處涌動著深沉到無人夠讀懂的神色。
葉迦緩緩地在棺木前蹲身來。
棺材埋的不深，幾乎在他伸手就可觸及的地方。
葉迦伸出手，手指在半空中短暫地停留了一瞬，然后繼續(xù)向前伸出，緩慢地將手按在了棺木之上。
緊接著，只聽“咔擦”一聲輕響，木板的表面裂開一道平整光滑的切口，然后破碎成數(shù)塊，順著棺材滑落來，露出空空蕩蕩的內(nèi)里。
果然，就像小黑手形容的一?。
這是一個空棺。
里面……什么都沒有。
葉迦的視線落在棺材底部。
暗褐色的線條被藏在破碎的木屑和木塊之，他一眼就認出那必定是用鮮血繪成的。
葉迦抬起手，將上面的碎屑拂開，露出方完整的圖案。
……是超?然管理局的舊標識。
但是，和那個裝著眼球的鐵盒子上的圖案比起來，它看上去似乎增加了不少筆觸，一些空白被填充彌補，變得更加完整龐大，被用已經(jīng)干涸的鮮血一筆一劃地涂抹在棺材的底部。
葉迦將指尖按在其中的一筆之上。
陳年的鮮血早已滲透腐朽的棺木，僅僅是觸摸，葉迦就已經(jīng)清楚地意識到，這個符號非常陳舊，幾乎和棺材的年齡?同。
難道，葬之，這里就已經(jīng)是一具空棺了嗎？
那……他母親的尸身呢？
葉迦按在棺木上的指尖開始微微戰(zhàn)栗，他深吸一口，緩緩地將手收了回來，在身側一點一點地緊攥成拳。
——不管怎?，超?然管理局脫不了干系。
青年低垂的淺色眼瞳中，冷焰在靜寂的深淵中無聲地燃燒，猶如爆裂的火光在黑暗中濺射，他的臉上沒有什么多余的表?，卻有一種可怖的壓抑在他的眼底醞釀著。
葉迦站起身來。
這，身后傳來小黑手的聲音：“誒！”
他微怔，扭頭向著身后看去。
只見小黑手向著他的方向飄了過來，落入棺材中，似乎在認認真真地考琢磨著什么，然后它的身形虛化，緩緩地向深處沉去。
一分鐘后。
一聲凄厲的慘叫從地底的深處傳來。
葉迦一怔，意識地上前一步。
但是，還沒有等他做些什么，小黑手的身形就逃也似的從地面之竄了出來，它將身軀死死地貼在棺材板的邊緣，哆哆嗦嗦地說道：“，面……面有……”
葉迦眉眼微沉。
他伸出手，將小黑手從地面以拽了上來，丟到?己的肩膀上，然后手掌中浮出鐮刀的虛影。
葉迦抬起眼，視線在不遠處青石板的棺木上停留了一瞬，一絲隱約的痛切在他的眸底閃過。
他收回視線，緩緩地抬起手，準備將眼前的墳冢徹底破壞。
但是，一秒，手腕上傳來一絲冰冷的觸?。
葉迦微愣，扭頭向著身旁看去。
嵇玄不知道什么候走上前來，并肩站在了他的身旁，骨節(jié)分明的修長手指攥住了青年纖細的手腕，以一種無法抗拒的力量將對方向著?己的身后拉去，他的眼眸略垂，聲音平靜而和緩：
“我來。”
一秒，猩紅的血海從地面之浮起，將棺木托舉起來，無形的力量將泥土推開，幾乎轉瞬之間，地面以就出了一個深達數(shù)十米的深坑。
嵇玄本就沒有血色的面容慘白了一瞬，但是他的臉上卻并沒有什么多余的?緒變化。
葉迦定定地看了他一眼。
——藏于棺木之的秘密必定與母親有關，而對方這?做無異于直接與母親血脈的壓制?對抗。
他先前之所以一直沒有直接尋求嵇玄的幫助，也是因為如?。
嵇玄這又是……為什么呢？
嵇玄什么都沒說，只是平靜地退后一步，讓了開來。
葉迦收回了視線。
在，即使沒有小黑手的提醒，葉迦也夠?知到地面以傳來的可怖異動。
嵇玄剛才做的，一定不只是將土層移開。
即使深埋數(shù)十米，這種息也不可被完全掩蓋，它讓葉迦從一開始就無從覺察，就連身為厲鬼的小黑手都是在觀察許久之后才意識到不對勁的，說明它一定被施加了其他的保護措施。
葉迦上前一步，垂眸向著深淵底部看去。
他的瞳孔驟然緊縮。
冰冷的風吹拂過他的發(fā)間，掠過他冷汗涔涔的額頭和后頸，一陣戰(zhàn)栗在他的骨血間孕育，五臟六腑仿佛都在瞬間一絞，順著靜脈骨骼蔓延開來。
深淵之，漆黑粘稠的波浪翻滾著。
濃重到幾乎沒有任何雜質的惡意從地面深處緩緩地涌起，彌散在空當中，地面上的雜草立刻枯萎變黑，生命力被瞬間攫取，周圍的墓碑上方開始凝結出一層又一層的黑霧。
波浪中，一張又一張人類模糊的臉凸顯出，每一張面孔都猙獰痛苦，仿佛在發(fā)出無聲的慘叫，它們在那漆黑的暗河之掙扎著，向著頭頂?shù)奶炜丈斐鍪莨轻揍镜氖郑钊酥舷⒌目刹历谙缀跄蓪嶓w，一張張尖叫著的模糊面孔在空中聚合消散，然后又再次被拉扯入漆黑的波濤之中。
“這……這是什么？”
葉迦微微瞪大雙眼，喃喃說道。
小黑手緊緊地攥住他的領子，顫抖著，結結巴巴地說：“你，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的，夠將靈魂，甚至厲鬼也一起污染的惡意嗎？”
葉迦一怔，扭頭向著?己肩膀上的小黑手看去：“你是說……？”
小黑手向著葉迦的身后鉆了鉆，心有余悸地說道：
“這些……全都是。”
正在這，一旁的泥土中傳來異動。
指甲抓撓棺材板的聲音聽上去刺耳而可怖，腐爛慘白的手臂破開濕潤柔軟的泥土，將那殘缺的，已經(jīng)被蟲蟻啃食的破損殘缺的身軀拉扯出來，枯草般的頭發(fā)從半連在頭骨上的頭皮垂落，黑漆漆的眼眶看向唯一有著活人息的方向，一具具尸體從地面之破土而出，掙扎著向著葉迦探出白骨森森的手臂。
“啊……”
“啊啊……”
已經(jīng)腐朽的聲帶艱難地摩擦著。
葉迦微微瞇起雙眼，掌心中浮出利刃的寒光。
畢竟，他在游戲中見過更加可怖的景象，這種場面對他來說不足為懼。
“……救我……”腐爛的尸體□□道。
“?痛……”
“?疼……媽媽……”小孩子的尸體發(fā)出嘶啞的哭叫：“?黑……”
“誰來救救我……”
葉迦愣住了。
這些不是怪物。
而是，被綁縛在尸體上的，活人的靈魂。
在他愣神之際，其中一具尸體腐爛的指骨捉住了他的褲腿，滋滋的腐蝕聲響起，黑霧從被尸體觸碰過的地方蔓延開來，葉迦猛然反應過來，利刃劃過，將那塊被碰到的布料割裂開來，布料在落在地上之前就被腐蝕殆盡，方的一小片泥土也被侵蝕的凹陷去。
——這種惡意甚至連厲鬼都會被污染。
葉迦的眉眼微沉。
小黑手攥緊葉迦的領子，結結巴巴地說道：“怎，怎么辦啊？”
葉迦咬緊牙關，沒有回答。
鐮刀是“牙”，而面前的卻是活人的靈魂。
他扭頭看向嵇玄：“它還被重新封住嗎？”
嵇玄略一點頭。
他慘白的指尖微微挑動，無形的力量將空中的黑霧束縛起來，緩緩地向著地面之的深淵壓去，地面上的尸體隨著黑霧的剝離而重新失去了活力，就像是失去束縛的提線木偶一般，伏在地面上不在動了。
嵇玄的身形微晃了一。
他很快穩(wěn)住，在葉迦看過來之前就恢復了先前的平靜，開口道：
“我在只是把它恢復了原?，而無法把它永久封印。”
之意是，這里就像是一個□□，不知道什么候就會徹底爆發(fā)，而這就已經(jīng)不再是嵇玄夠控制的了。
葉迦垂眼眸，定定地注視著眼前一片狼藉的墓園。
頭頂?shù)年柟庠俅握找v來，落在他的肩上，但是他卻?受不到絲毫的暖意。
排除……干擾項。
葉迦似乎突然到什么，微微一怔，抬頭向著城市的方向看去。
——有了。
“嘩啦——！”
鋪在地板之上的陳舊地毯被猛地撕了起來，在昏暗的房間內(nèi)揚起了一陣塵土。
一大一小兩只驚嚇靈坐在房梁上，仿佛兩顆挨的很近的果凍一般。
“這是怎么啦？”
“我也不知道啊！”
“他是在找什么東西嗎？”
“不清楚誒……”
兩只驚嚇靈向著那正在對房間進行肆意破壞的青年飄去，問：“有沒有什么需要我們幫忙的嗎？”
葉迦扭頭向著它們看去。
啊，?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