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瑞見涼菜就上了四道,就曉得后頭的熱菜碟子數更是少不了,道:“是不是太多了?”
沈玨道:“我就是覺得人少,只使人預定了三等混八珍席面,要是二等席面要二十四道,一等席面三十二道。”
四道涼菜,四道炒碟,四道碗蒸,一品甜品、一品羹、兩道點心,總共十六道美味。
為了方便沈瑞與沈玨取食,這些菜都集中在兩人座位這一側,六尺直徑大圓桌空了半拉。因帶了“八珍”字樣,這些菜品所有食材都是“海八珍”、“草八珍”、“禽八珍”、“陸八珍”里的,看著精致,可菜量并不多。
在見過后世八大菜系的沈瑞眼中,這些菜樣式并不算什么,不過是淮揚菜夾雜魯菜而已。不過對比沈家四房這幾日的伙食,沈瑞看著這些美食佳肴的眼睛卻是亮亮的。
沈玨也是頭一回來八方樓,已經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紅燒魚肚放在碗中。兩人都是打小養成的規矩,食不、寢不語,自也不會做出風卷殘云的架勢,可吃飯的速度委實不慢,夾菜次數也明顯增多。
沈瑞用了兩碗飯,又喝了半碗羹,才撂下筷子。
沈瑞已經揉肚子,道:“怪不得這一席要四兩二錢銀子,可是用了我兩個月月例。同樣的魚翅,不知他們怎么炮制的,家里廚房做的與這個一比就成了粉絲。”
“這么貴?”沈瑞聽到這個價格,不由詫異。
當年他隨王守仁北上時,一餐飯不過幾十文到幾錢銀子,這里卻是翻了幾十倍。眼前這席面雖為“混八珍席”,可主菜不過是魚翅、海參之類,剩下的配菜是禽肉、菌類,并不算稀缺的東西,不過是菜式精致新奇些。
沈玨挑了挑眉道:“這可是行宮里下來的御廚掌勺,能跟外頭酒樓的價格一樣?要知道松江府里,可不是誰都敢在三樓訂席面!”說話問,露出幾分得意。
沈瑞聽了,不由莞爾。這是不求最好,只求最貴?
擱在后世,就是仿膳而已,只是這個時候的教育,使得士人百姓對于皇權畏懼到了骨子里,即便這酒樓打著仿膳的招牌,也沒有人敢說出口,眾人只能掌勺師父曾經是御廚的身份說嘴。
只是不曉得這酒樓的東家是哪個,請退休御廚做掌勺師父的,并不算什么;敢將價格定的這么貴,就有幾分魄力。不管這菜肴味道如何,只這價格,就將食客的身份做了限定。
像沈玨這樣,覺得能用兩個月零花錢吃上一頓的,絕對不會是少數。
正想著,就見七星進來道:“五哥,二堂舅老爺在隔壁雅間,聽說五哥與瑞少爺在,打發人來相請。”
沈瑞聽了這親戚關系,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沈玨已經皺眉,低聲嘀咕道:“怎這么倒霉,碰上他了……”
七星稟告完,側過身,露出身后一青衣小廝躬身道:“表少爺,沈家二少爺,我家二老爺聽說兩位在此,打發小人來請。”
沈瑞已經反應過來,沈玨的外家是賀家,被沈玨稱為堂舅老爺的就是宗房大太太賀氏堂弟,那豈不就是賀家長房二老爺賀南盛?不過據他所知,沈玨與外家向來不親近,這個賀二老爺怎么想起叫他們過去?
隔壁雅間,賀南盛赫然在座,對面坐著兩一人年將五旬,一人二十出頭,容貌有幾分相似。從穿戴看,兩人只是尋常人家出身。
“七叔,康生,隔壁與我堂姐家老五一道吃飯的,就是沈家四房嫡子瑞哥,這也是趕巧,你們也見見。”賀南盛端著酒壺,給老者斟滿酒盅道。
那老者面上有些不自在,躊躇道:“可親事八字還沒有一撇……”
賀南盛笑道:“有我作保,七叔還信不過侄兒?”
老者笑得勉強,旁邊的青年“啪”一聲撂下酒盅,冷笑:“二哥說的倒是比唱的好聽!是多好的親事,怎么想起我們家?我妹妹只有十八,難道非要上桿子給一個老頭子做填房?二哥還是謹慎些好,莫要再鬧一出笑話,萬一出了變故,傷不到你們宗房身上,我們可挨不住。我大姐已經遠嫁他鄉,難道我三妹妹也要落得遠嫁的下場……”
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