諶冰小時候起一鬧別扭就隨地找個東西給自己卷成一團,現在呢,對外人一般冷眼相待,對蕭致還是以前脾氣。
蕭致看了他半晌沒轍,湊近給諶冰蓋著臉的衣服扒拉開,想說兩句好聽的話。
諶冰一直沒理他。
蕭致膝蓋抵著床鋪挨近了諶冰的臉,下一秒突然察覺諶冰猛身翻起,他重心不穩呢還,頓時被他抓住肩膀摁在了床上。“嘩啦——”一聲響,周圍幾個床鋪的人都驚醒了。
蕭致咬牙,被摁得臉『色』復雜,看了他幾秒:“你病吧!”
還以為諶冰這會兒心里羞答答難過著,誰知道反被他陰了,簡直無情。
總算掰回一局諶冰隔著衣服開始撓他。他手指很細很長,分寸力道也很輕,撫『摸』的觸感卻讓蕭致臉『色』越來越復雜。
蕭致翻身推開他,似乎說不出話,半晌才道:“你他媽……”
諶冰:“我怎么了?”
蕭致陰晴不定想了幾秒,說:“算了,懶得跟小學生廢話。”
“……”
旁邊護士端著托盤來,跟諶冰招手:“現在重新換『藥』。換完就可以去了,不段時間記得來醫院拆線。”
諶冰包扎好傷口出來,電梯門口,文偉左手捧花右手拎水果籃、背后還跟著一個蕭若。他表情異常沉重:“冰神,聽說你不幸受傷住院,我現在過來看望你應該不算晚吧?”
諶冰笑了:“你再晚來可能就看不我了。”
“這么嚴重?!”
諶冰繞去:“因為我馬上出院了。”
“……”
難得兩天假期就在醫院附近奔波,出來諶冰走路還不太方便,蕭若就盯著他笑。走兩步回頭看看諶冰,然后繼續笑。
蕭致拍拍她腦門:“笑什么?”
“……”
蕭若立刻若無其事裝乖。
到蕭致家里才上午九點多,蕭致剛讓諶冰坐下,就準備出門了:“你自己玩兒吧,我去給你買東西回來燉。”
諶冰啊了聲,估計是午飯,沒多說。
昨晚沒睡好腦子里正好昏昏沉沉,諶冰躺上沙發想閉目養神,莫名其妙睡著了。
——然后他是被一陣“咣當咣當”聲音吵醒。
那聲音比較響,諶冰察覺身上被什么東西拂,掠開眼皮,蕭若正拈著小毯子輕手輕腳往他身上搭。
他醒了,蕭若也沒廢話:“我哥讓我給你披上。”
說完就走了。
諶冰坐正才清楚這陣“咣當咣當”來源。廚房里蕭致拿著把刀正在跺豬蹄。
諶冰走到門邊,蕭致看了他一眼直接給門關上:“危險,你別進來。”
“……”
砍個豬蹄跟殺人一樣。
諶冰向來有話直說:“你會不會?”
隔著門,蕭致顯然跺豬蹄跺的正煩:“我不會難道你會?”
諶冰好笑:“那你注意安全。”
半晌門打開。蕭致的粉『色』圍裙沾著骨頭渣,廚臺上除了豬蹄還黃豆跟生姜大蒜,以及幾道別的菜。
諶冰站著,就看蕭致邊劃拉手機屏幕上教程,邊按部就班地動手汆水,翻炒,后放到燉鍋里。
他高挑身材扎著粉圍裙做飯,深刻的眉眼幾分認真,倒是賞心悅目的場景。
諶冰想起上次半夜他煮的火鍋,不太確定:“你這東西能吃嗎?”
“……”蕭致給刀剁在案板上,“我也是第一次,你能不能別說風涼話?”
諶冰:“沒說風涼話,我只是擔心自己安全。”
蕭致:“你再說話才該擔心自己安全,信不信給你扔樓底下去。”
“……”
兇還兇得很。
諶冰無聊地站了十來分鐘,看蕭致總算忙活完了,開始做菜。打野時非常靈巧手,生活時顯然一般般,也在盡量而為了,似乎還做著諶冰最喜歡的水煮魚。
據說吃魚頭會變聰明,許蓉小時候就給諶冰做好多魚吃,到現在也喜歡。
豬蹄需要燉時間長,蕭致先按說明書腌魚,隨后抓了下手指:“靠,好腥!”
諶冰遞洗潔精:“你用這個洗。”
洗完蕭致還是覺得不干凈,看諶冰時眼皮壓低,氣質有點兒陰郁:“等你傷好了別指望我再給你做飯。”
諶冰得了便宜,心情不錯,暫時忽略他小情緒:“好的,謝謝您。”
“……”
蕭致示威『性』地在他頸間捏了捏,繞開去了沙發上躺著,隨后拿出了手機。
“打游戲?”
“就玩兩把,”蕭致說,“等十一點了再做飯。”
諶冰見他登的大號,進去五排四個國標,夾雜中間一個菜雞。然后還全開麥了,似乎是有人在直播。
諶冰:“你開語音嗎?”
蕭致指節在屏幕上敲了敲:“不開。”
即使是這種陪老板的局,蕭致也根本不想和陌生人說一句廢話。
進去后,國服打野,國服ad,國服上路和國服輔助,加一個混子師。揚聲器里叫得還挺兇的,怎么反藍搶龍,不斷在那兒嘻嘻哈哈。
蕭致打野帶節奏,對面陣容也不賴,他『操』作自然好得沒話說,很快拉出了特別好經濟優勢。
廚房里傳來湯滾聲音。
蕭致讓英雄蹲草里丟下手機,起身去看鍋。
他看時間長,又加黃豆,揚聲器開始人問:“打野是不是掛機了?”
蕭致聽見,遠遠說:“你幫我動一下。”
諶冰:“啊?”
我?
我幫你動一下?
不怎么玩游戲的少年開始肩負重任。諶冰拿手機時覺得不太習慣,只打算動一動而已,不剛出草就被對面電光耗子一鐮刀拽到了人堆里。
揚聲器里猛聲嘶吼。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蕭哥要1打5了!!!拭目以待拭目以待!”
“這都敢進去莽,我靠,不愧是他!比野怪還野的打野。”
“……”
好像被誤會成沖入人群準備五殺猛士,諶冰嘗試移動,卻被控制住完全動不了,下一秒,屏幕黑了。
“?”
這游戲,問題。
等蕭致弄完燉鍋出來,驚喜地發現,諶冰已經給他送了三個人頭。
“……”
蕭致看著屏幕眼皮跳了下,什么也沒說,接過手機收拾殘局。
諶冰『舔』了下唇,覺得尷尬,本來經濟最高蕭致現在被他敗到了倒二,開始走猥瑣發育路線。
揚聲器里問:“怎么事兒啊?剛才失手那么多次,問題啊。”
蕭z打字:[弟弟玩的。]
揚聲器無情嘲笑:“什么弟弟??快別給他碰手機,戴假肢都打比他好!!”
“……”
蕭致本來一直懶得說話,這會兒終于開語音了,心平氣和地:“你高考多少分?”
對面頭一次聽見蕭致開麥說話,字正腔圓,低沉微磁,嗓音特別好聽。
——不問的卻是這種陰間問題,對面怔了幾秒:“也五百多吧。”
蕭致說:“他戴假肢,也能考得比你好。”
諶冰:“……”
玩家:“……”
說完蕭致就給小喇叭關了。本來這邊處于逆風局,他意識好,先發育后蹲人切師和ad,漸漸又把節奏帶起來了,逆風翻盤贏了這一把。卡在聊天頻道,蕭致打了幾個字。
蕭z:[不玩了。]
揚聲器里人道歉:“不好意思啊蕭哥,剛才我不清楚把氣氛弄這么尷尬,別介意我,繼續玩兒行嗎?”
蕭z:[跟這個沒關系。]
頻道內頓時松了口氣,紛紛說“那就好那就好”,下一秒彈出新消息。
蕭z:[我要去給他做飯。]
“……”
揚聲器一片死寂。在他們心目中手速稱神、『操』作一流國服打野,居然說出了給人做飯這種話?半晌才人尷尬道:“我靠,國服打野的手現在不打野,現在去打飯,很可以。”
“這要談戀愛老婆不福了嗎?”
“……”
沒理會閑聊,蕭致退出游戲去了廚房。
豬蹄還在鍋里,現在煮魚。他下菜還不太熟練,看著菜譜一步一步地做。
人特意做飯是一種奇特的驗。
飯菜上桌,諶冰嘗了一口說:“還可以。”
蕭致單手擦著廚房紙,垂眸看了他幾秒,對這個夸獎不滿意,冷聲道:“換個詞。”
諶冰:“好吃。”
蕭致舒服了:“不枉我花這么多時間在你身上。”
他拉開凳子坐下,剛拿起筷子,諶冰又斯條慢理地道:“delicious.”
“……”
“tasty.”
“……”
“flavorful.”
蕭致動了動唇:“你完沒完?”
諶冰英語腔調好聽,尾音微長,此刻絲毫不能降低其中戲謔感。
不也就這么一會兒,趕在蕭致拍筷子前諶冰轉移了話題。
蕭致垂著眼皮打量他,『舔』著牙槽忍了幾秒,低頭繼續吃飯。
太陽很熱,諶冰吃完飯感覺出了一身的汗,從前天晚上在賓館后就沒洗澡了。跟蕭致說:“我要洗澡,換身衣服。”
蕭致想起件事,問:“你昨天那包是不是在文偉手里?”
諶冰:“也許?昨晚我們先走,文偉應該把我包拎他家去了。”
“……”蕭致本來懶洋洋躺著,不得已起身,準備出門。
蕭若看他往玄關附近走,警覺:“你去哪兒?”
蕭致指了下諶冰:“給他買東西。”
諶冰還沒明白他要買什么,等人重新回到家門口,蕭若好奇巴腦湊上去:“讓我康康,讓我康康!”
蕭致嘖聲,抵著她腦門推開:“沒你事兒。”
接著進房間,朝諶冰勾了下手指:“你來。”
諶冰進去看他拿出兩盒內褲,丟床上:“你自己選。”
“……”
原來如此。
諶冰緩慢應聲,接過,是那種店里賣盒裝款式,上面一個猛男的下半身,凹凸有致。拆開還是條紋款的,諶冰怔了怔:“你買這么花?”
蕭致偏頭看了他一眼:“我覺得你穿著可能會好看。”
“……”
『騷』吧,再『騷』人沒了。
諶冰拿著這條內褲,蕭致又笑著補充:“干爽綿柔。”
“……”
諶冰真想給盒子丟他臉上。
袋子里除了內褲還別的東西,防水膠帶,方便遮掩傷口。諶冰坐床上貼了半天,到腿上時特別不方便,蕭致看他生澀的動作,臉上那句“廢物”都快沖出口了。
蕭致走近半蹲下身,拿膠布往諶冰縫針傷口上一陣纏,手非常嫻熟。
諶冰感受著,意味不明道:“還真是縫針小霸王。”
蕭致抬頭看他兩秒:“縫針小霸王還提供開線服務,要不要感受一下?”
諶冰笑了:“怕了你還不行嗎?”
弄好,蕭致去了衛生間拿噴頭調試水溫,諶冰對他家不太了解,這事都由他全權處理。嘩啦啦的水聲中,蕭致微微彎腰,半身水霧中若隱若現。
“要不要幫你洗頭?”蕭致轉來問。
諶冰右手不太能抬起來,估計這段時間寫字都成問題,聽他這話下意識想拒絕,抬手嘗試后點頭:“行吧。”
蕭致端來張凳子,讓他坐下。
諶冰坐了,右手還得一直扶在旁邊。不清楚這個膠布質量怎么樣,傷口浸水就麻煩了。
水淋下來,蕭致指尖從他耳朵旁輕輕地撫去,那種酥癢感覺讓諶冰打了個激烈,脊背蹭的冒出一層寒意。
這段時間跟蕭致的接觸大部分硬碰硬,要么打架,要么在打架的路上,像他現在手溫和地撫耳側,肌膚相親,卻莫名奇怪的感覺。
頭頂是隨『性』的聲音:“我擠洗發水了。”
“……嗯。”
擠完洗發水手指更濕滑,帶著溫和溫度在頭皮撓癢,諶冰這時候才感覺他手指特別長,且勻稱,指甲拂發尾的觸感都清晰異常。
諶冰靜了幾秒,說:“其實你學習不好也沒關系。”
“嗯?”蕭致應聲。
“以后去開發廊,應該也能掙錢。”
“……”
背后沒了動靜,蕭致的手明顯一停,隨即在他耳垂捏了捏:“傻『逼』!老子就給你和蕭若洗頭,其他誰誰老子不伺候。”
他力道似輕非重,略粗糙指腹抵著耳緣蹭過,洗發水的粘『液』弄得皮膚濕滑,諶冰不知怎么頓時感覺耳背發熱,那種酥癢直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