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赫留朵夫由傳令兵護送著,又來到路燈昏黃的黑暗院子里。
“上哪兒去?”一個押解兵迎面走來,問護送聶赫留朵夫的傳令兵說。
“到隔離室去,第五號。”
“這里過不去,鎖上了,得穿過那門廊。”
“怎么鎖上了?”
“隊長鎖上的,他自己到村子里去了。”
“哦,那么往這兒。”
傳令兵領(lǐng)聶赫留朵夫往另一個門廊走去,沿著鋪木板的路,來到另一個門口。還在院子里就聽見嘈雜的說話聲和人們活動的聲音,好象一群將要離窩的蜜蜂。聶赫留朵夫近去,推開門,喧鬧聲就更響了。聽得出有叫嚷、謾罵和哄笑。還聽見哐啷啷的鐐銬聲。空中彌漫著熟悉的糞便和煤焦油的惡臭。
鐐銬的哐啷聲和刺鼻的惡臭,這兩樣?xùn)|西合在一起,總是使聶赫留朵夫感到難受,精神上感到惡心,又漸漸變成生理上的惡心。這兩樣?xùn)|西混合在一起,相互助長,確實使人覺得特別難受。
旅站門廊里放著一個臭烘烘的大木桶,就是“便桶”。聶赫留朵夫踏進門,第一眼就看見一個女人坐在便桶邊上。她的面前站著一個剃陰陽頭的男人,頭上歪戴著一頂薄餅般帽子。他們正談得起勁。男犯一看見聶赫留朵夫,擠了擠眼,說:
“就是皇帝也憋不住尿哇!”
那女人放下囚袍下擺,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