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話,不僅是黑衣宋汐送給宋汐的祝福。
也短短八個字。
就概括了黑衣宋汐踐行了一輩子的道。
穿著黑衣,看起來身量纖細柔弱的女子,一直在用自己的脊梁,試圖扛起已經分崩離析的修仙界。
哪怕千夫所指,哪怕為世道所不容。
這一條路,她走的那樣孤獨且辛苦。
黑衣宋汐年紀輕輕被廢修為以殺入道,日日夜夜忍受著過于純凈的魔氣灼燒經脈的痛苦,拼命的修煉。
后來,她修為高了,就自認應當擔起保護蒼生的職責。
真是倔強啊。
宋汐合上掌心,握緊了劍穗。
心中一時之間有些酸澀難。
魔鬼已經潰敗而逃。
在宋汐看來,黑衣宋汐明明可以洗白自己,靠著救濟世人的名望,聯合所有人闖進地獄之眼,誅殺魔鬼和執迷不悟的余孽。
但她最終,卻還是選擇自己扛下這一切。
不辯解,不后悔。
名利富貴,這些世人瘋狂爭搶的東西被她看的無比輕賤。
她以己救濟終生,嚴格要求自己,恪守道心。
卻又從來不以說教的口吻要求別人。
她甚至曾說,大道三千,希望宋汐不要走她的老路。
她選擇用自己的一生積善行德,換取天下永遠的安定和平,換取后輩可以永享福祿。
謝越低著頭,畫符篆畫的過于投入,直到撞上了靖塵佛子的后背,才恍然抬起頭來。
他心虛的看了眼靖塵佛子衣袍上一塊顯眼的墨跡:怎么不進去了
靖塵佛子一無所知的搖頭,不知。
不必再走了。
宋汐搖了搖頭,她坦然的收起手中的枯骨令。
黑衣宋汐現在身上還帶著傷,她雖然不放心。
但不牽累別人如果是黑衣宋汐的堅持,那她選擇尊重。
與其現在闖進去讓黑衣宋汐擔心,還不如他們就在這里等她。
等她——
凱旋而歸。
另一邊。
黑衣宋汐一個人踏進了地獄之眼。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她想象中惡戰一場的情景并沒有發生。
地獄之眼里竟然空前的寂靜。
只有不遠處,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
黑衣宋汐大拇指抵在劍鞘上,佩劍出鞘一小截。
她沒有急著尋找聲音的源頭,黑衣宋汐警惕的觀察著周圍。
這實在是有些奇怪。
魔鬼的信徒眾多,他帶出去圍剿她的那些,顯然并不是地獄之眼的全部。
地獄之眼的老巢一定會留下更多的手下,來護衛他被關押在這里的本體。
畢竟他的本體才是他的根。
黑衣宋汐沒有放松警惕,一步一步朝著深處走。
幽深狹長的過道里,地面上是黏膩的潮濕。
難聞的鐵銹味直接往人的鼻腔里面鉆。
地上,是血。
黑衣宋汐用劍尖挑了一絲鮮血放在鼻尖輕嗅了嗅。
血液的腥氣之中,還混雜著一股奇異的異香。
她尋著血跡的痕跡一路追了進去。
甬道的盡頭,是被玄鐵鏈子牢牢鎖在墻上的老者。
他身上的衣衫早已經在歲月的洗禮中腐爛發臭,散發著難聞的氣味。
骯臟的下擺浸泡在地上蜿蜒的血液中。
腳下,是無數具已經被吸干了的尸體。
妖嬈的彼岸花舒展枝丫,在人類的肉體中扎根、成長。
緩慢的攀上魔鬼的腳踝。
他與當初氣勢洶洶的坐著飛舟來找她的樣子不同。
本來精氣神十足的老頭努力的佝僂著腰,急切的將嘴巴湊到了纏繞上來的彼岸花旁邊,大口大口的咀嚼、吞咽。
他的嘴角都是新鮮的彼岸花花汁。
血紅的液體從嘴角一路蜿蜒流下來,像極了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