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的時候，家里很窮，我有兩個哥哥和兩個姐姐，從小到大我所有的衣服都是撿姐姐的。不怕你笑話，二十歲之前，我從來沒穿過一件新衣服。”

鄢秀芝抽著煙，目光凝望的窗外，優雅的說著。

故事像是悲劇開始，她的情緒卻十分的平淡，就像說的是別人的故事。

“我很早就意識到，想要改變命運，只能靠讀書。我不是一個特別聰明的孩子，但我很用功，尤其是在背書這方面，我特別肯下功夫。還好老天爺眷顧，高考的時候我發揮的不錯，成功考進了本省的一個通訊院校。”

“大學的時候，我認識了男友，他送了我人生第一件新衣服，那天晚上，我把自己給了他。在他身上，我品嘗到了愛情的滋味，我那時候以為，我們畢業就會結婚，會永遠的相愛，會生好幾個可愛的孩子！”

李睿默默的聽著，他不會去評判任何一個人的人生，因為眾生皆苦，每個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

“大學畢業，我分配到海州通聯，男朋友也去了一家通訊公司，他家里的條件也一般，以我們當時的收入來說，想在海州買房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對了，你知道當時海州的房價多少錢一平米嗎？”

“多少？”李睿問。

“一千二……前陣子我還路過那個小區，已經很破舊了。我記得很清楚，那是我和男朋友唯一去看過的一間房，所以那個價格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一千二啊，現在聽起來就像是白送一樣，可當時我跟他的工資加起來只有四百多，我們不吃不喝三個月，才能買一平米的房子，我覺得我一輩子都不可能買得起海州的房子了。”

“后來我在工作中認識了一位高層，很高很高的高層，他請我吃飯，送我禮物。我第一次跟他去西餐廳的時候，服務員問我牛排要幾分熟，我說要八分熟……你說好不好笑。”

她笑的很歡快。

李睿卻聽的出，笑聲里都是凄涼。

“我知道他對我不懷好意，可我拒絕不了他的禮物，也拒絕不了他帶我見識的有錢生活。每次跟他見面之后，再回到和男友的出租房，我就覺得惡心，我不想再過那種沒錢的生活了。”

“我向男友提出了分手，他很不理解，他哭的像個孩子似的，他跪下來求我不要離開。可我狠下心，什么都沒帶就走了，當天晚上我就住進了高層給我開的五星級酒店房間里，我泡在大大的浴缸里，覺得我的夢想實現了。”

“你會覺得我很臟嗎？”她忽然問。

李睿嘆口氣道：“我不知道……”

聽鄢秀芝的故事，李睿忽然理解了很多事情。

對于前世的某些分合，他也終于能夠釋然以對了。

鄢秀芝自嘲的笑了一聲，繼續道：“我出賣了身體和靈魂，跟高層在一起了。然后我只用了三年的時間，就當上了營業廳的經理，可就在我春風得意的時候，高層把我甩了，因為他看上了更年輕的姑娘。”

“我一點都不傷心，只是跟他要了二十萬，加上自己的一點積蓄，買了套房子。當我第一次住進屬于自己的房子時，我一點都不后悔我做出的選擇，不管用什么手段，不管別人怎么看我，不管傷過誰的心，我成功了！”

“后來我拼命的努力，什么狗屁的愛情，老娘的眼里只有升職，加薪，賺錢，買房！我周旋在無數男人之間，利用他們一直往上爬，終于有了今天。”

“你說，我是不是個壞女人？”

李睿搖頭道：“我看不出來你哪里壞，我只覺得，你是個可憐女人。”

鄢秀芝愣怔了一下，嘴唇微微的顫抖，叼著的煙啪的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