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漆皺了皺眉,“你若還是想要招攬我,我也只有當(dāng)年那個答案,我與你并無交情,以前沒有,以后也沒有。”
中年道士看了蘇漆一眼,平淡道:“看起來你是覺得貧道在拿話誆騙你,不認為貧道知道什么,但貧道不知道,元益還不知道嗎?”
另外一位青天,出現(xiàn)在他的口中。
蘇漆沉默片刻,說道:“就用一句話,就想要我拜入道門,是否有些太少了?”
中年道士沒急著說話,只是在海面上走了幾步,然后才在某處站立,說道:“這三百年來,你和那李沛的女弟子都始終在找他的轉(zhuǎn)世。”
“忘川道友是一棵樹的道,雖有人形,但人性尚淺,你雖然跟她以姐妹相稱,但想要從她那知道些什么,只怕也不容易,至于李沛那個女弟子,就更是連忘川都進不去。”
“如此一來,你們這三百年,似乎做了很多事情,但最后卻什么都做不到,竹籃打水一場空罷了。”
“貧道倒是覺得還有一個人知道這件事,你不然去尋一尋他?”
蘇漆皺眉問道:“何人?”
“天臺山的李沛,他既然是解時的師父,什么都不知道?不見得吧。”
中年道士微笑道:“你不如試試能不能登上那天臺山,叩門問他這件事如何?”
蘇漆面無表情,“觀主已經(jīng)三百年不見人間,別說我能不能上天臺山,就算是可以,他會回答我的問題?”
“或者說我蘇漆,也配向觀主提問?”
“大真人不要在這里取笑朱漆了。”
蘇漆自嘲一笑,圣人在世間修士眼里,的確了不起,是這個世間難得的大人物,但也不過是在那些普通修士眼里了,在他們這幾位眼里,其實跟大一點的螞蟻,沒有太多區(qū)別。
她甚至連眼前這位道門的老祖宗的道號都沒資格知曉。
只能以大真人來稱呼。
中年道士有些感慨,“看起來你怕他多過怕貧道啊?到底是因為什么呢?難道是覺得他李沛的劍要更鋒利,殺起人來更快。”
這話一說出來,蘇漆臉色便變得難看起來,周遭海面還是那樣,但她好像已經(jīng)感受到了無盡的殺意,環(huán)繞自己身側(cè)。
那些恐怖的氣息,讓她的臉色十分難看,因為她真的感覺到了死亡的氣息。
“大真人,是我失了。”
蘇漆低頭,聲音里有些畏懼。
中年道士沒有散去那些殺機,只是說道:“貧道并非真身來此,你其實用不著害怕,有些聲勢,但想要殺你這位圣人,到底還是做不到。”
話雖然這么說,朱漆也早就知道對方并非真身,但依舊不敢輕慢。
他此刻殺不了自己,不代表之后殺不了自己。
除非自己愿意躲入某位青天的道場之中,不然她不管在這個世上哪個地方,只要對方想,那么自己就只有死。
沒有別的可能。
中年道士說道:“朱漆啊,你修行至此不容易,貧道也不是那種見不得后來者前行的人,只是你的態(tài)度讓貧道有些不太滿意,貧道本想點撥你一些事情,如此便作罷吧。”
朱漆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一身雪白道袍的道士,微微抬眉,“大真人有什么道,還請示下。”
中年道士對此只是微微一笑,說道:“解時轉(zhuǎn)世之后,已經(jīng)記不起來前塵往事,就算找到他,還能是他嗎?”
“還是說你蘇漆不在意他想不想得起來之前的事情,只要他還是他,你就能夠接受?”
朱漆沉默片刻,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說道:“能再見一面就是很好的事情。”
“癡情。”
中年道士搖搖頭,“多么沒有意義的情緒,難怪你這輩子幾乎無望大道。”
中年道士平靜道:“九人之中,貧道最看好的就是你,你本出身貧寒,在那種情況下能一步步走到如今,其間的大毅力,絕非一般人可比,但你卻偏偏為了一個情字,在這里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不得向前。”
“貧道很失望。”
朱漆說道:“我自然不如大真人那般道心堅定,一心向道。”
中年道士說道:“但貧道還是覺得,你不過只需要勘破情字之后,就會得到超脫,有望青天,所以貧道還是想要幫你一把。”
“貧道且告訴你,解時確有轉(zhuǎn)世。”
朱漆猛然抬頭,這件事她找了三百年,始終一無所獲,但此刻卻得到了答案,她怎么能不激動?
“大真人此當(dāng)真?!”
朱漆眼眸里的激動,早已掩藏不住。
中年道人平靜道:“貧道也會說假話?但是貧道也并非什么都知道,只知道有轉(zhuǎn)世,是誰,在何方,一概不知。”
朱漆輕聲道:“知道這個就足夠了,我再見到他,我肯定能把他認出來,肯定的!”
中年道士微笑道:“認出來之后,能解開心結(jié),從此向往大道,往前走去,來到這青天之中嗎?”
朱漆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問道:“大真人為何會告訴我這個消息?”
中年道士看著朱漆,沉默片刻,才緩緩從嘴里吐出一句話,“貧道修行數(shù)千載,有些路,已經(jīng)要走到頭了,可一座道門,總要有人照拂一二,你還年輕,以后若能得證大道,貧道今日的善舉,就不算沒有意義。”
朱漆心中大驚,這可是一大辛秘,五位青天之中,的確是眼前這位年紀(jì)最大,但誰都不知道青天到底能活多久,按著他的說法,難道他已經(jīng)壽元將近,將要不久于人世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么自然是世上最讓人震驚的事情。
但她卻沒有表露出來,只是說道:“大真人的修為境界如此高妙,只怕也不至于如此。”
中年道士對此只是微笑道:“一條船往前而行,始終有朝一日是要來到岸邊的,貧道這條船走了許久,就算是再能走一些時日,但總要靠岸,靠岸之后,很多事情就管不了了,既然管不了,自然要找個能管的人,道理很簡單,沒有那么玄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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