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當兒,那些留在窗口的女人迸發(fā)出一陣哄笑聲。小女孩也笑了。她那尖細的孩子的笑聲,同三個大人沙啞而刺耳的笑聲匯成了一片。院子里有個男犯作了個什么怪動作,逗得窗口的看客都忍不住笑起來。
“呸,這條剃光頭的公狗!他這是干什么呀!”那個紅頭發(fā)的女人說,笑得渾身的胖肉都抖動起來。她把臉貼在鐵柵欄上,嘴里胡亂嚷著下流話。
“嘿,這沒良心的東西!有什么好笑的!”柯拉勃列娃對紅頭發(fā)女人搖搖頭,說。接著她又問瑪絲洛娃:“判了好多年嗎?”
“四年,”瑪絲洛娃,眼睛里飽含著淚水,有一滴眼淚落到香煙上。
瑪絲洛娃怒氣沖沖地把那支煙揉成一團,扔掉,又拿了一支。
道口工雖然不吸煙,卻連忙把煙頭撿起來,把它弄直了,同時嘴里說個不停。
“看來一點兒也不錯,好姑娘,”她說,“真理讓騙豬給吃了。他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柯拉勃列娃大嬸說他們會把你放了的,我不會。我說,好人兒,我的心覺得出來,他們不會放過她的。可憐的姑娘,果然沒錯,”她說,得意地聽著自己的聲音。
這時,男犯都已從院子里走掉,同他們搭話的女人也都離開窗口,來到瑪絲洛娃跟前。第一個走過來的是帶著女孩的暴眼睛私酒販子。
“怎么判得這樣重啊?”她一邊問,一邊挨著瑪絲洛娃坐下來,手里繼續(xù)迅速地編著襪子。
“因為沒有錢才判得那么重。要是有錢,請上一個有本事的訟師,包管就沒有事了,”柯拉勃列娃說。“那個家伙……他叫什么呀……蓬頭散發(fā)的,大鼻子……嘿,我的太太,要是能把他請來,他就會把你從水里撈起來,讓你身上不沾一滴水。”
“哼,怎么請得起,”俏娘們齜著牙冷笑了一聲,挨著她們坐下,“沒有一千盧布你就甭請得動他。”
“看樣子,你生來就是這樣的命,”因犯縱火罪而坐牢的老太婆插嘴說。“我的命也真苦,人家把我的兒媳婦搶走了,還把兒子關(guān)到牢里喂虱子,連我這么一把年紀的人都被關(guān)進來了,”她又講起她那講過成百遍的身世來。“看樣子,坐牢也罷,要飯也罷,你就甭想躲開它。不是要飯,就是坐牢。”
“他們都是一路貨,”販私酒的女人說,她仔細察看女孩的頭,就放下手里的襪子,把女孩拉過來夾在兩腿中間,手指靈活地在她的頭上找虱子。“他們問我:‘你為什么販賣私酒?’請問,叫我拿什么來養(yǎng)活孩子呢?”她一面說,一面熟練地做她做慣的活兒。
私酒販子的這番話使瑪絲洛娃想起了酒。
“最好弄點酒來喝喝,”她對柯拉勃列娃說,用襯衫袖子擦擦眼淚,只偶爾抽搭一聲。
“要喝嗎?行,拿錢來,”柯拉勃列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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